怎麼能讓生命的歲月變得流光溢彩?站在鮮梣這座山峰的下面,蔓延有壓迫感,自卑是一方面,欠缺拓寬學習的面積才是真。為了活下去,為了活得更有質量,蔓延付出了比同齡的小孩要多得多的努力。即便如此,跟鮮梣相比,還是河水與海洋的區别。
鮮梣雖然沒有見過更早之前蔓延的樣子,但可以想像得出來。他和他的困苦不相同,一個是為了缺少錢,一個是為了缺少愛。不管精神的,還是物質的,欠缺的結果都會給小孩子的心靈造成終生不可抵消的傷害。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奶奶,給他們講蔓延兒時的故事,幾個孩子正聽得入神之時,叫段綢抛出來的大彩球砸了個結實。
小包拉了蔓延就往場地中間走,“别說不行,如果不是藝術在作祟,那你就是當之無愧的‘雜技之星’。”
鮮梣沒去阻攔,喝着果茶,抱臂看着。
段綢把車子交到蔓延手中,“怯場嗎?”
“去你妹的,我蔓延哥才不是蒼蠅心蚊子膽呢。”
段綢坐到蔓延的位子上,在奶奶的背後一捅鮮梣,“班長,叫我喘口氣,等節目完了,就讓位。”
“想法兒折磨人,挺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跟包子表演了半天男女對口相聲,也該你們來個節目助助興了。”
台下的觀衆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來蔓延要怎麼做。隻見他飛身上車,兩手扶把,很順暢地繞場一周。兩手放把抱在胸前,隻靠雙腳蹬着車輪。騎着騎着,前車輪忽地擡起,在沒有平衡感地支撐之下,完全依賴後車輪往前蹭蹭着。
“啊——小曾!”段綢撲在奶奶懷裡不敢看。
奶奶輕拍着女孩子後背,“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喂喂喂,有木有搞錯,我蔓延哥比你大,目無尊長。”小包拽她的馬尾,“别小鳥依人,我奶奶承受不了你這麼大一坨子肉。”
松鼠把這個“惹事精”拖到一旁,“好好看節目。”
“看啥看,這個橋段我也會——”
松鼠趁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舞台”,突然出擊,親了小包的耳朵邊一口,柔聲道:“安靜點,如果你不想成為衆矢之的的話。”
小男孩紅裡透白的臉漲得通紅,呆呆地看着勾凇。典型的國字臉,濃眉,眼光炯炯,該有棱角的地方絕不塌陷。是不是月光太亮的緣故,你怎麼突然間英俊起來了呢?
表演車技的藝人又有了新動作,隻見蔓延讓前車轱辘兩次着地,他從車子上站了起來,直接踩上車座。
憑借一股運動的慣性,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之下,車子還往前沖了老遠,蔓延動作敏捷地從高處跳了下來。眼看着要倒地的自行車,被突然登台的鮮梣給接住,新角色上場成功。
才熱身了一圈,蔓延又蹿了上去,不是坐上後車座,而是高高站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間,他的兩腿抵着鮮梣的後背,兩臂平伸,做展翅狀。
“啊!”小包用餘光看到了那個絕美的鏡頭,聽到了大家的掌聲,不服氣地小聲嘟囔着,“我也敢。”
“你敢我都不敢,我車技差,怕把你摔着。”
“那——那當初,蔓延哥跟師傅練車技的時候,你沒在邊上偷練嗎?”
“狗子最會僞裝,表面上是菜雞,實際上心大得很。”
“哼,就知道你熊。”小包不自覺地往他懷裡靠了靠。
“等将來我公大畢業,進了禁毒局,有了配·槍,再當個支隊長啥的,你就知道自己的男人是熊蛋還是英雄。”松鼠的手臂用力,把人摟緊了一些,并帶着小包往場外退。
“滾,我才沒答應跟你搞對象呢。”
“那我去給包大人下跪求他把兒子許給我行不?”
小包不言聲了。
“實在不成,我去求鮮叔叔,讓他給咱倆兒說說情。”
小包把頭埋進松鼠的胸口,咬住他的一隻襯衣紐扣,“做出樣兒來,給爸爸看。”
“是。”
“但不許你進禁毒局,成天守着那個死丫頭的狐·媚臉子,我可活不了。”
“你怕啥,她媚她的,你爺們兒心裡裝着定海神針呐。”
“滾泥馬蛋!”小慫包掄着粉拳砸松鼠的胸口,“你要是敢背着我做壞事,我就叫我爸捶死你。”
許崇拿着手機在給節目全程錄像,段綢叫道:“學委,把視頻發到群裡邊兒。”
“是嘞!”
蔓延塌下身子,兩手扶着鮮梣的肩頭,動作緩慢,有細節的,寸寸挪移,讓兩腳離開車座,整個身子往上提,最後居然踩在了鮮梣的肩頭之上。鮮梣的車速不快不慢,上面的男孩站得穩穩當當,兩隻手臂繼續平伸,兩隻眼睛注視前方。
段綢激動得抓着奶奶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光張着嘴說不話來。
“鮮梣啊,快停下來,别把我們小延子給摔下來。”
“好——”嘴上答應着,鮮梣和蔓延卻保持這個動作繞場兩周才把節目落下帷幕。
孫傑跑上前接過鮮梣手裡的車子。
小包上前給了蔓延一拳頭,“操!你啥時候跟鮮少有了私下的練習?”
鮮梣攬住有些氣喘的蔓延,把勾凇遞上來的維他命水打開。
段綢趁他們聚在一起,小聲跟奶奶說:“我扶您回屋睡覺去吧,我們幾個還要賞月呢。”
奶奶叮囑着,“丫頭,别再搞大動靜兒了,出了狀況讓我心焦。”
“您放心,我們就是聊聊天,規劃一下開學以後的事。”段綢心裡是有愧的。睜着眼跟奶奶說瞎話,這麼好的氣氛,提學習,太煞風景。
秋天的夜有了寒意,段綢抱着堆衣服出來,一件件地往本主手上丢,“不好意思,私自翻了你們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