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她脖頸上的手忽然被冰涼的東西搭了上來,希羅娜一驚,發現是小僵屍的手指。
但那根手指隻是無意碰到了希羅娜的手。
小僵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後指向了她。
我在想你。她認真回答。
吸血鬼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她稍微退開了些距離。
不知是什麼時候她已經坐到了長椅上,擠得小僵屍隻能蜷起身體,小小一隻靠在長椅的扶手上。
那一座巨大的南瓜山正在她們後方靜靜散發着暖洋洋的光芒。
南瓜的光芒反射下,小僵屍的皮膚都沒有那麼灰了,她整個身體都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橘色,此刻中和在一起,反而襯的她就像是個普通女孩一樣。
除了脖子上正愈合的可怖傷口,她與活着的人類似乎并無分别。
說來好笑,吸血鬼之前從來沒把小僵屍當做是平等的智慧生命來看待,她本質上也和之前的女巫一樣,因為僵屍一族天性笨拙,智力低下,所以總把她當成一隻小貓或者小狗。
給予是施舍,是憐愛,是為了逗趣,她從來都是俯視與選擇的一方。
所以她從來沒想過,小僵屍會尋求與自己平等。
隻有對自身的處境不滿,才會産生想要平等的欲望。
她在想我什麼?
她又在向我索求什麼?
小僵屍的灰色瞳孔靜靜與她對視,她指向希羅娜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胸口上。
吸血鬼心中久違的升起一股彌漫全身的戰栗感,這是被掠食者盯上後身體自發産生的警惕。
她的大腦在向她宣告:眼前的這隻本對她無害且沒有欲望的僵屍,此刻将自己設為了她的目标。
她正在渴求吸血鬼本身。
希羅娜一驚,獠牙無意識地一瞬間彈出,利齒的尖端抵在了小僵屍纖細的脖頸上,壓出兩個小小的凹陷。
吸血鬼捏着小僵屍的肩膀,臉湊在了她的頸窩。隻要她稍微用力,就能刺破小僵屍的皮膚,取走她體内流淌着的維持生命存在的液體。
但這有用嗎?小僵屍從來都不像其他任何種族一樣,會對吸血産生懼怕,即使是被咬住脖子,她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僵屍是笨,但連生物的天性也會遲鈍到這種程度嗎?
小僵屍的臉輕輕動了動,但她隻是擡起了頭,甚至将脖子更近地湊了上來。
吸血鬼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南瓜味。
......差點忘了,她好像很喜歡被自己吸血。
這樣連懲罰都不算懲罰了。
希羅娜久違的産生了一點無力感。
她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要如何與她繼續相處了。
希羅娜沒辦法再任憑喜歡去對待這隻小僵屍,因為她現在會思考,會生氣,會用不反抗來反抗她。
暴力從來都不能真正傷害她,能動搖她的或許隻有那忽然生出的情緒了。
理智告訴希羅娜,如果她不喜歡,現在拒絕就是最好的。
不受掌控的東西,會讓希羅娜很沒有安全感。
她從來都不缺寵物,或者小跟班什麼的。
牙齒沒有壓下去,吸血鬼消失了。
小僵屍仰着頭,失去了吸血鬼的身體遮擋,整個身體都暴露在了晨光裡。
風冷冷清清吹過,庭院裡又隻剩她一個。
“啊。”她輕輕叫了一聲。
庭院内的一切都和三百年前很像,除了小僵屍身後多出來的南瓜景觀。
和以前不一樣,她不走,是因為沒辦法走。
但她現在自由了。她現在是自由的。
希羅娜在消失的時候,取走了那個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