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瑤平複完心神,舉着燈重新繞了一圈,最後的視線定格在正對他們的一道銅門上。
門旁邊擺着一座石像,看樣子是純金的,毛發的紋理精細到根根分明,眼睛栩栩如生仿若真的在看着他們。
是修狃的金像,那位苗族古歌中的神獸。
銅門直達頂端,同時幾乎占據兩側寬度,秦聞和其他人也提燈過去看,所有燈的亮度将門上所有圖案展現在衆人眼前。
“三十六堂神,七十二堂鬼。”祁瑤幾乎脫口而出。
她把燈舉近,悠悠明燈圈出一個長相神似于土地公樣貌的長須老人,祁瑤驚奇道,“這位是竈王菩薩。如果沒錯,這門上刻的是苗族鬼神中所祀有的三十六堂神。”
“《苗族古老話術》中說,三十六堂神鬼為竈王菩薩,五道神親,上殿高岩三保等等,苗人舉辦祭祀活動很多都會供奉他們。”
無論是神還是怪,一面門羅列着三十六堂全部人馬,壓迫感與詭異感重重襲來。秦聞按着門摸了摸,思索着,“這怎麼開啊?”
咔哒。
秦聞的手忽然從某一處門面裡凹陷下去。
銅門應聲而開,大家愣愣地看着他,秦聞還沒來得及嘚瑟,黑暗處忽然聽見有什麼東西極速掠過的聲音,緊随其後是類似于機器運行般的咔咔響,像是觸發了某種機關。
一枚飛镖瞬間從插中楊骈背後的包。
明晃晃目睹了這一切的三人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心裡快速掠過同一個想法——完了,按到墓裡的機關了。
這下真要陪井裡的白骨了。
飛镖仍從四面八方不斷襲來,明箭易躲,暗箭難防,祁瑤臉側被劃到,血珠濺落在地,還誘發了黑暗裡蛇吐信子的聲音。
“我靠,還好老子練過幾年跆拳道。”秦聞一個翻滾避開了幾枚箭刃,在落地那一瞬間還是疼得嗷嗚出聲,“地上為什麼也有飛镖啊,嘶……我的屁股。”
機關的發射速度很有規律,飛镖從兩側往外擲同樣也好像有迹可循,四周蓦然沒有征兆地,隐隐響起銀飾搖晃的鈴鈴響。
就是這陣意外地銀飾聲,紀喬才琢磨明白點機關規律的思緒瞬間被拉回那個大霧彌漫的泥地。
這種危險的情況下失神是緻命的,然而等他極速回過神來,手裡燈能照亮的範圍裡忽然閃現出一枚直奔他面門的飛镖,近得紀喬都能看見頂端寒涼的白點。
這不得橫死……他趕緊偏頭想躲開,視野盲區的黑暗裡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即電燈映着一個人側踢的身影,他穩穩踹開了那枚飛镖,銀飾彼此碰撞的脆鳴此刻響到極緻。
同一時刻,黑暗仿佛随那陣鈴聲被驅逐,周圍亮堂了一大半。秦聞詫異地喊出聲,“應玄行?!”
明明剛才還想着下次見面來着——難道苗疆的神真的能實現願望?
紀喬正低着頭怔怔地看那隻攥着自己腕子的手,五指修長清瘦,沿着上看是黑色藍金繡邊苗服,綴着幾圈銀飾。
再看,就是應玄行冷冷看過來的視線。
“你……”不是在山下嗎。
紀喬話啟到一半猛然刹住,因為對方拎着的一把匕首先抵在了他脆弱的頸側,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失語。
這幾天同居,聽慣了那人耍賴傲嬌胡攪蠻纏的話,此刻停留在紀喬耳垂的嗓音幹淨而薄涼,“你們什麼人?敢私自闖進千面棺?”
秦聞示意他放下手裡的匕首,“應玄行,好,好巧啊。”
祁瑤倒吸一口冷氣,“有什麼好好說,你先放下刀。”
刀抵在脖子間的觸感其實很危險,心髒似乎也随之劇烈跳動,紀喬應該害怕的,卻不知道内心就是激發不出名為恐懼的感覺。等了一會兒他咂摸出些不對勁,側眼看去,睨見是刀背那面對着自己。
而鋒利尖銳的那邊,正對着應玄行自己。
難道他視力不好,連刀拿反了都無知無覺嗎?但是看他剛才那下利落的側踢,不像沒有練過的人。
不過這沒什麼好提醒的,萬一應玄行不是故意為之,那危險的還是自己。紀喬又轉頭去看,發現明亮處的源頭是一名站在燭火燈盞邊的少年。
那少年也穿着苗服,隻有應玄行肩膀高,但帶着一副紅白色交錯的惡鬼的面具,面具兩邊綴着流蘇型的銀飾,垂落到腰的黑發裡露出一串連在一起的小白骨骷髅頭,顯然身份也不一般。
聽及其他人的話,應玄行嘴角彎了彎,笑意卻不達眼底,“是啊,我本來是打算來收屍的,看來還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