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客棧一片狼籍,那天妖之火焚燒着一切,近乎透明的火光映在人的半張臉上。幽禾掃了眼大火的中心,想着烏槐已經死了,轉身繞後門出去。
剛一腳邁出檻,人就頓在了原地。狐眸微微輕擡,一抹修長的身影依靠在牆,詭異微乎的火光恍過幾分,男人轉過臉來,與往日一樣沒什麼表情。
這些都不是人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他與烏槐的談話,這個人聽到了多少或是人來了多久。
幽禾走了出去,好像什麼事也沒發似的與人“打趣”,“帝尊不會是看上奴家吧?到哪都跟着奴家!”
帝聞黎淵自然對人的這些話免疫,他也知道這狐妖想把這些話繞過去。人輕哼了一聲淡漠道:“你倒是閑着,還是說疼得不夠厲害,服了藥就跑到這裡來了。”
這幽禾,狡猾透頂。若不時時看着,都不知道人又上哪去作惡了。
幽禾聽了人這話,反而冷笑:“得,是我的不是,下次去哪兒一定向帝尊彙報,免得病發的時候,還叫人施舍。”
帝聞黎淵皺了眉,卻是不言。在人輕呵一聲,幽禾無視他直接從人面前越過。
帝聞黎淵緩步跟在了人的身後,漆黑幽靜的街道僅兩道身影。一路上二人都保持着沉默,誰也不開口。直到快到那古巷道子的時候,帝聞黎淵忽然開了口。
“那樹妖,你是怎麼與她認識的?”
前面的人停住了步子,幽禾半垂着眸,眸裡是一片冷色。他說道:“元嘉有一年,夜雲霄帶我去錦岚覆西園避暑,而那棵樹便在園内。我一眼便瞧出了槐樹有異,夜雲霄說他從小到大一直做着同樣的夢,夢見自己種了一棵槐樹,許是二人的糾葛吧。”人頓了頓又繼續道:“她早已修作人形,後來變成侍女在夜雲霄的身邊,怕我害了他。”說到這個,幽禾轉過身來對人嗤笑:“因為她壞你好事,你便讓我除掉她。我就想了一個辦法,讓夜雲霄病重,太醫都被夜允聞買通了。所以什麼也查不來,隻能說缺一個藥引,那便是千年靈木。于是我便告訴夜雲霄藥引找到了,不過取得話些麻煩。讓烏槐在夜雲霄暴露了不是人的身份,然後設計抓她。取了樹心的她也就隻剩副空殼,變成了如今這幅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模樣。”
幽禾微勾着唇角,精明的狐眸中抹過狡黠。人沒有對烏槐有一絲愧疚,甚比冷血動物。
帝聞黎淵心中冷笑了一聲,再次問道:“她說你害死了夜雲霄?”
夜雲霄的确是栽在了他的手裡,這點他并不否認。
幽禾點了點頭,若有似無地歎息了一氣,這才繼續說道:“那是我在太子府的第三年,夜允聞拿到了夜雲霄的秘冊,開始給這位太子按上罪名……”
元嘉十五年,秋。皇帝越來越對太子感到失望。而夜雲霄這三年來因寵“禾夫人”貪戀美色,被扣上了昏庸的名頭。一些皇子也開始分派自行鋪路,就等着夜雲霄什麼時候下台了。
秋季多雨,時常下着雨,風一吹便冷得人瑟瑟發抖。今年洛州,岚州不是發大水便是鬧病疫,而太子卻因遲了一些知道被皇帝在早朝上罵得個狗淋頭。
人氣磊地回到太子府,路過庭院便見到了幽禾。幽禾穿着白衣,身上還披狐裘,因為那張臉,總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幽禾接過身旁侍女給的大氅,朝夜雲霄走去,默默地給人披上。夜雲霄着他一絲一毫的舉動,然後握住了對方的雙手不由皺眉道:“怎麼這麼涼?”
幽禾擡眸,将手抽了回來,淡笑道:“天生如此!”
他随着夜雲霄進了屋,入了座後夜雲霄向他說道:“因為洛州與岚州的事,父皇對我很失望。”人嗤笑了一聲:“其他人都在等我下位了,現在外都在傳要換太子了。”說着,人飲盡了杯中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