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一本《論冊》,就用了三個時辰。這個時候的天色不早不晚,對于人來說出門逛集市的時間正好。
筆鋒停落,執着狼毫筆的修長指節拿起,随手放在了硯上。白月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去看在旁邊已經傻眼的小厮,淡然吩咐了一句:“墨迹幹了,就送去父親的書房吧。”
人說完,便邁步走出了書閣。原地的小厮聽到人的吩咐,半晌回過神,隻見自家少爺已經走了出去,他看了看桌上抄好的《論冊》心下幾分焦急和遲疑,最終顧及不了太多,連忙跑着跟了出去。
“少爺!等等阿蠻!”
阿蠻跑出了院子,左顧張望沒瞧兒見人,氣喘籲籲的他,見路過的家丁慌忙扯過人就道:“少爺書房裡的《論冊》墨幹了就送老爺屋裡去!”說完,人放開對方又朝府門方向邊喊邊跑。 那天他從禦書房出來,忘了看人的臉色。許是些也不為重要的了……
“幽禾?”
幽禾嗤笑了一聲,“呵,都快多少年了,這戲已經唱得都快八百多遍了,也該唱爛了吧。”帝聞黎淵看到人眼中的冷笑,想來人又是回憶到了什麼不好的事了。
這戲還在唱,看官也多,他卻也沒有心思聽下去了。人跟在幽禾的身側,兩人穿梭人群中,帝聞黎淵忽的開口說道:“本尊知道你為何這般厭惡我了,可他将所有罪都推到你身上,你還是愛他,對嗎?”
人的身體明顯頓了下,幽禾停下了腳步,偏過臉看着對方,勾唇冷笑:“帝尊是想說我還愛着你嗎?”
帝聞黎淵斂眸不言,又聽人繼續道:“帝尊,我可是妖,有哪隻妖被傷過還忘了疼的?呵。”
“幽禾……”
對方沒有在看他,帝聞黎淵也隻好将後面的話咽了下去。其實在剛才那句問話後,他是有些莫名期待答案的,可幽禾後面的話,又将那莫名的一絲期待給澆熄了。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燥動起來。帝聞黎淵眸中抹過冷冽,人往人群燥動的方向看去。
“魔族。”
人冷淡吐出兩個字,絲毫無畏。帝聞黎淵眉宇輕皺,二人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會有魔族來鬧事。
人群一下子湧動起來,喧鬧聲越發大了。都紛紛逃命,小孩子的哭聲也掩沒在這煩雜人群裡。
“真是掃興。”
幽禾又冷冷地說了一句,前言剛落,身子就朝人群裡穿梭過去。帝聞黎淵有些不放心對方,也跟了過去。
很快,人群逃離散去,道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留下了狼籍一片。
幽禾挑眸看去,隻見一道白影掠影而來,“是你?”幽禾倒是有些意外了,隻見人持劍撐住了身子半跪在地。
白月寒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人一眼,随即目光又轉了過去直視前方的黑霧中。
帝聞黎淵與幽禾順着人的目光看去,濃郁的黑霧中很快隐現走出來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男人的腳步聲“哒哒”地敲擊人心,在這空蕩的道上顯得響亮。
華貴的長袍曳地,衣袂抹過紫色流金,泛着黑息,人長發披散微卷,灰白的膚色是魔族的象征,男人優雅地停下了步子,手中的黑劍一下子潰散于霧中。
一雙猩紅地眸子在看到幽禾與帝聞黎淵時,抹過了詫異,隻聽人笑道:“
繁華的皇都鬧市,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小販叫賣,戲子樓台上唱戲,唱得那叫一個絕。人三五成群,各種店鋪招攬着生意,也有外邊小國的商隊在這其中穿行,酒樓内的小二也忙得脫不開手,樓上樓下的跑也不多敢抱怨一句。
白月寒走在這人群中,淡淡掃過這些,似有些印象卻又不是那麼明顯。阿蠻匆匆跑進人群,一眼瞧見了人,連忙繞開路人跑到了人的身後。
他氣喘籲籲,然後雙手垂放腿側規規矩矩起來,阿蠻盡量使自己呼吸平穩,問道:“少…少爺,今日也要去鴻月樓嗎?”
人似乎知道他跟了過來,也沒有回頭。聽人問了這句,内心沒有半點起浮,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今日便不去了。”
阿蠻對人的回應顯然沒有質疑,反而覺得正常不過,于是又問了一句:“那去百青坊?”
要說鴻月樓與百青坊,這兩個前者是吃飯喝酒的好地方,後者則是玩樂的最佳之地。百青坊是正規官家允許存在的賭坊與青樓,去鴻月樓,那是他家少爺常去的喝酒的地方,至于百青坊,則是他家少爺的幾個朋友會去那裡。人不去鴻月樓便會去百青坊,不去百青坊便會去千秋船坊,不去千秋船坊便會去紅林西園,不去紅林西園便會去梨園……總之,他家少爺去玩的地方可多了。
以至于每次白相派人來找時,都要找好久才找得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