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後門出來,依稀還能聽見隔壁住的人家說他們中午做菜好香的事,不知煮的什麼。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以後這樣的飯菜香,他們每個月都能聞到一次。
将早上擔來的籮筐重新扛上肩,裡面的石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酸菜壇子。
劉得益一個人住在酒樓裡,付老闆留下的這些腌菜、幹菜根本吃不完,就讓緣哥兒帶一些回去。
付東緣起初是拒絕的,他們要想吃酸菜,可以自己做,村子裡什麼食材沒有?做這個也是極容易的。得益叔腿腳不好,不愛出去買菜,這些留着可以多吃一陣兒。
等下個月來,他們給他帶新鮮的瓜果蔬菜。
可劉得益是鐵了心要他們帶回去,連拐杖都不拄,抱了酸菜壇子,一瘸一拐地靠近他們的籮筐,吓得周勁趕忙過去接。
“今日那筍,大闆喜歡,這酸菜你們帶回去,挖了筍來,還能再吃幾頓,愛吃就要趁新鮮吃,趁心裡有念頭的時候吃。”劉得益看着兩個孩子,笑容滿面道。
付東緣今天沒聽到一句周勁誇他的話,挑着眉問:“大闆真的喜歡嗎?”
周勁悶聲點頭,沒說多喜歡,但心裡已經将河源村附近山頭的竹林盤過一遍了,知道哪兒的筍新鮮,哪兒的筍正在冒尖。
“我們走了,叔您别送了。”小樓下午要去學堂,先走了,付東緣和周勁向劉得益辭别。
“好,好,你們路上慢些,我就不出去了。”劉得益隻送到後院天井處,連門都沒出。若是老闆在,這個活兒,應該是他的。按照他的脾性,定是要送到城門處,看着哥兒和哥婿上了牛車才會返回。
劉得益要替老闆演着這出戲,隻能演屋裡的,要是和哥兒、大闆一起出現在大街上,會引人懷疑。他要将這出戲長久地演下去,隻能低調為上。
周勁和付東緣來到街上,去買給鳳姨的東西。
付東緣最初的設想是買雙千層底的布鞋,結實又耐用。
和周勁一樣,鳳姨出行都是草鞋,走壞了就再編一雙。但聽周勁說,鳳姨住的馬頭崖,都是怪石嶙峋的山岩,在這樣的山路上走,腳太容易被劃傷了。
送鞋最實用。
周勁也贊成哥兒的主意。
進了一家賣鞋的鋪子,付東緣挑挑揀揀,選了一款樣式簡單顔色也不花哨的千層底布鞋,問店老闆多少錢,店老闆開口要價四百五十文,說他們做鞋的手藝啊是京城的老工匠傳進來的,整個開陽縣隻此一家。
四百五十文?太貴了!
不是付東緣心疼錢,他這東西買下了,也很難送出去。
一雙草鞋才三文,自己編的還不要錢,要是被鳳姨知道這雙鞋是用将近半貫的錢買下的,怕是怎麼着都不肯收。
砍砍價倒是能抹個零頭,少個幾十文,但這樣的價錢對于一個月隻花幾個銅闆的農家人來說,還是太貴。
付東緣這個不熟悉這個朝代物價的人,看了都想退出去,别說周勁這個生于斯長于斯的莊稼漢了,他要知道這裡随随便便一雙鞋都要幾百文,根本不會踏入。
他腦袋裡飛快換算的是,村子裡的肉貴些,但墟場的便宜,墟場開市了,豬肉賣十五文一斤,四百五十文可以買三十斤的豬肉,周勁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多豬肉。
周勁還在那傻站着計算一雙鞋等于多少糧食、多少肉,人已經被付東緣拉出了賣鞋的鋪子。
“不買了麼?”周勁臉上帶着沒回過神來的迷茫。
“不買。”付東緣說,“知道是這個價錢,我買一雙送給你,你會穿嗎?”
周勁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帶猶豫:“不會。”
“那不就得了,買給鳳姨,鳳姨堅決不要,或是要了但不會拿出來穿,那還有什麼意義?”付東緣拉着周勁繼續在街道上搜尋,尋找着合适的“回禮”。
忽然,一家布店門口的小攤吸引了付東緣的注意力。
他拉着周勁走了過去,發現這家攤子遠看像是在賣鞋,近看不是,它賣的是鞋底。
“自己納的鞋底,很結實,哥兒要來一雙嗎?”賣鞋底的婦人一眼就看出這對年輕的夫夫,一個活絡些,一個悶頭悶腦的,家裡一定是夫郎做主,所以張口就像這位愛笑的哥兒推銷。
付東緣先拿起一雙,上手試了試鞋底的質量,覺得不輸于剛才的那家“專賣店”,才開口詢問價格,“這樣一雙鞋底,要多少錢?”
“六十文,也就收個布錢和材料費,很便宜了。”
六十文,乍一聽隻有剛剛那家“專賣店”的零頭,确實便宜,但付東緣知道裡頭還有水分,還能砍,便說:“你打個對價給我,我多買幾雙。”
付東緣上來就砍了一半的價錢,那婦人不幹,說:“三十文連布價都不止了,你誠心要的話,一雙少個十文,五十文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