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便是貴妃的生辰宴。
一整天芷蘭都慌慌亂亂的,在霍卿榮眼前走來走,一會兒瞧瞧主子的珠钗,一會又念叨着主子衣衫上不合時宜的紋樣被别家小姐笑話怎麼辦?
“芷蘭,你家主子是大将軍的嫡女,能被哪家小姐笑話?”霍卿榮放下茶盞,幽幽的盯着芷蘭,實在是叫這丫頭煩了大半天。
一旁特地提前一天從承恩寺趕回的霍清淺也是不無擔憂:“要麼還是我替她去吧?芷蘭到底沒進過宮,況且今日關鍵,一步都不可行差踏錯。”
霍卿榮不管一旁聽着這話又驚又怕的芷蘭,轉頭對上霍清淺擔憂的眼眸:“你也要如她一般小瞧我?”
“我哪敢有這樣的想法,誰能抵得上卿榮有本事。”霍清淺一邊說,一邊心虛的偏開視線,端起茶盞開始小口喝茶。
見着霍清淺沒跟着起哄了,霍卿榮還是沒有看一旁垮着臉的芷蘭,與霍清淺品起茶來。
轉眼便是該出發的時辰了,被晾了許久的芷蘭小聲提醒着:“主子到點了,該出門了。”
霍卿榮這才拿正眼瞧她:“我教了你好幾年了,向來做的不錯,隻是這一次,倘若丢了我一點面子,你就去思朝閣頂那掌櫃的班。”
這話到了芷蘭耳朵裡,好比一道天雷轟轟作響,又似醍醐灌頂,終于是冷靜了下來。
一言不發的扶着霍卿榮上馬車,下馬車,過重重宮門,這天夜裡芷蘭在夢裡都是呢喃着:千萬不能丢了主子的臉。
當然這些霍卿榮并不知曉,下了馬車在宮門前時,她的臉色就不太好,原本面上表情就不太多眼下瞧着更是寡淡。
芷蘭以為她身體不适,小聲問道:“主子,怎麼了?”
霍卿榮不語隻是無力地搖搖頭。
因着她今日特地塗了偏黃的脂粉,再加之刻意的舉止,這番有氣無力的模樣,眼下瞧着倒真的像是個不谙世事、弱不經風的嬌小姐。
饒是霍瞻也愣了好一會,當真以為她是身體不适,正要出聲詢問。
霍卿榮及時制止,随後三人就跟着小黃門,一同進了宮。
霍瞻的席位在大殿東邊,上首還有幾個席位已經都坐了人,霍卿榮打眼望去,不外乎是丞相,八公。
因着這次宴會有意給皇子選妃,各家來的女眷頗多,後面烏泱泱的擺了好幾排。
霍卿榮去尋座位時,好些個靠前的位置已經有了人。她一邊往人後走着,一邊暗暗打量着周圍。
“卿榮?”熟悉的男聲帶着從身後傳來。
霍卿榮轉身,還未來得及瞧清是誰,眼前就是一片陰影投下。
那男子瞧見當真是霍卿榮,三步作兩步上前來,語氣又喜又急:“當真是你,好久未見,怎麼面色這樣不好,可是又病了?”
他說着忍不住出手往霍卿榮額頭探去,好在想起此地人多眼雜,不好壞了女兒家名聲,便及時收回了手。
霍卿榮尚隻來得及見眼前這人玄色的衣袍,忍不住退後一步才擡得起頭來見這人的臉:“衍兄?”
來人是衛衍,律國如今風頭正盛的少年将軍,雖出身寒門但将及弱冠之年就已戰功赫赫。
新朝堪堪五年,朝中多是新貴,多的是想拉攏衛衍的人。
可衛衍向來不屑一顧,一來他入朝隻為全心中願想,二來則是因為霍家對他有知遇之恩,是以隻同霍家交好。
”是我,卿榮瞧着面色不太好,”說話間,少年彎下身子稍微湊近了些,獻寶似的小聲說到:\"好像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我此行回京特地帶了西南軍中的大夫随行,懂些偏方,尋個日子我送他去府上幫你瞧瞧。\"
霍卿榮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身長肩寬,劍眉星目,頭發高高束起一派意氣風發的少年摸樣,不過邊關常年的戰事平添了一份戾氣,少年将軍身上也多了一些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有了熟悉的人在,這宴會的一切讓霍卿榮不那麼難熬了,好像無論怎樣自己身邊總有人相助。
恍然間她憶起小時候養的那隻獵犬,那隻在秋獵中從狼嘴下救了她的獵犬,後來被不懷好意的宮人喂了藥在她手上留了疤痕的,她最喜歡的小獵犬......
“那便這樣決定了!”少年于是直起腰,臉上仍舊是帶着終于見到了想見到的人的笑容。
聲音打斷回想,“好,府上年前得了些好酒,屆時我們不醉不歸。”霍卿榮笑笑,突然間想起什麼:“衍兄,你怎麼會突然回京?西南戰事停了?”
“不曾,不過緩和了,霍大人不曾告訴你嗎?南靈出了内亂,怕是要換皇帝了,我此次一來奉命回京述職,二來順道查些私事。事情辦成可能就要回去了。”衛衍說着像四處看去:“回來的匆忙還沒去拜訪霍大人,他近來可好?”
霍卿榮撇到不遠處霍瞻的身影,想到剛剛衛衍的話,勉強笑了笑:“父親身體一向好,何況還有衍兄記挂,常常送來補品,自然不會差的。衍兄不如來做父親的兒子,定然比我稱職多了。”
衛衍聽了簡直氣笑:“卿榮又取笑我,改日去府上找你,我先過去。”說完他順着霍卿榮的眼神看過去見到霍瞻,便走了過去。
芷蘭趁着霍卿榮同人叙舊的功夫已經尋了一個不起眼的位子。
霍卿榮坐下,仍舊朝霍瞻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