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摸黑到了馬廄,一路疾馳到了城無寨所在山頭的山腳。
律子政率先下了馬:“寨子就在山腰,再騎馬往前就容易被發現了,馬就留在此處。”他說完就牽着馬走到霍卿榮跟前,看着霍卿榮利落下馬,照往常般就要去拉缰繩。
可霍卿榮此回攔住了他,還拉過他的缰繩:“你先去前路探探,我去拴馬。”
律子政乖乖照做,等霍卿榮到暗處栓了馬趕上來,一行人又加快了腳步,很快看到了城無的寨門。
兩三人高的土牆上隔幾米就站着一個背着弓箭的穿着鐵甲的山匪,大門處更是站了四個手持長槍的,遠處還有一個五人小隊的山匪巡邏而來。
律子政越看眉頭擰的越緊,謝良人越過霍卿榮,朝律子政小聲喊道:“律兄,這城無寨的看守當真是嚴苛,那土牆将整個寨子圍了起來,一時半會除了飛我真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能進去。”
霍卿榮自然也看到了這些,還有空開了句玩笑:“你要是變個兔子興許還能打個洞進去。”
謝良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主,當即回嘴道:“霍姑娘說的極是,兔子精打洞進去自然不比霍仙子風一刮就飛進去了。”
他二人這邊鬥着嘴,律子政确是臉越來越黑,這個寨子竟然已經是到了私鑄兵器的地步,倘若再任其發展,這林川郡的百姓首先就要遭殃。
霍、謝二人已經停了鬥嘴,霍卿榮扯了扯律子政的袖子指向了前面一處高地,那是山間的一快巨石,常年泥土堆積成了一處凸起,那上頭視野開闊,且斜下方正對着寨子裡面,隻是林木稀少,極容易被發現。
律子政沉思片刻,還是決定去那上面看看,四人便貓着腰,蹑手蹑腳往那處走去,待趴上那處巨石,一陣微風拂過,鼻尖滿是芳草氣息。
謝良人翻了個身,仰面躺着,還惬意的将雙手枕在腦後,竟感歎了句:“林間草木新,對酒月下飲。謝兄,等此番事了咱們定要尋個好風景的地方痛快喝上幾杯。”
律子政正專注地觀察着寨子裡的情形,沒空理這商人詩興大發,霍卿榮倒是皺着眉轉過頭看着他這不要命的在土匪頭上對月當歌的,沉默片刻,在漆黑夜色中勾了勾唇角。
四個人三個趴着,一個躺着,公儀素書在最邊上,律子政和霍卿榮在中間,然後就是謝良人,他因為換了個姿勢,已經與霍卿榮中間空出了一個位子。
霍卿榮不語,悄無聲息地往他那邊挪了挪,無邊夜色中,謝良人與巨石邊緣就隻剩了不到半臂的距離:“謝公子,之前聽你說這城無大當家是個用兵如神的奇才,不知他年歲幾何?”
謝良人沒想到霍卿榮會突然問這個,抽回枕在頭下的手,掰起了手指頭:“這有人說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也有人說是個二三十歲的玉面郎君,還有人說是個古稀之年的老頭子,總之,我沒見過。”
他說罷,手一攤,觸及巨石邊緣随手摸了摸,轉頭看向面容嚴峻的律子政,又看向盯着自己的霍卿榮,二人四目相接,電光火石間各自都萌生出不太妙的心思。
謝良人扯下一朵野花換了個手遞給她,霍卿榮伸手去接,卻被緊握住了手,一個使力,一個送力,霍卿榮瞬間滑了出去,眨眼就在巨石上探出了半個身子,另一隻手牢牢扒在堅硬的石壁上,已然磨出了血痕:“律子政!”
“那邊有人!”城無寨土牆上站崗的山匪看到山上巨石間陡然掉下來一個人形,再一細看,巨石上還露出一個人的上半身正拉着完全掉下來的人,立刻就拉響了警報。巡邏小隊立刻就出動。
謝良人全部的身子都吊在外面,一雙手死死拉着霍卿榮的手不放,律子政早在霍卿榮還未喊出聲,滑行出去的時候就下意識攬住了她的腰,這才避免了二人掉下去。
“公儀叔,先拉謝兄上來。”律子政艱難開口,他已經看到霍卿榮因為全靠一隻胳膊吊着謝良人而疼到發汗的額頭。
公儀素書隻好緩緩松開攀住律子政的肩膀,見他們沒有繼續往外滑落,一個閃身就扯住謝良人的手。
山間的火把照亮了半邊樹林,山匪的腳步聲愈發靠近。
有了公儀素書的分擔,霍卿榮這才好過些,三人齊齊用勁終于将謝良人拉了上來。
山匪手中的火把已是快到眼前。
剛被拉上來的謝良人往右腿膝蓋一摸:一手的血迹。
顧不得再細看了,律子政問了一句:“還能走跑嗎?”
本就因為自己莽撞害大家被發現的謝良人一臉愧疚,順手在身上擦去血迹就要動身,卻陡然一個踉跄要摔到地上。
律子政連忙扶起他,看向已經回到自己身邊的公儀素書鄭重到:“公儀叔,還勞煩你将他背回去。”
“那你呢?”公儀素書反問,手卻已經拔了劍,一副要帶他們殺出去的模樣。
“就你一人,如何殺得過來,你帶着他先走,我與卿榮引開他們,在山裡藏好,你腳程快,去找太守來救我們。”說着他與霍卿榮對視一眼,二人很快離去,山間火光亦漸漸換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