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被稱“柳姨”的女子擡起頭來,端的是一方風月留情,錦瑟花容,久病纏身的蒼白面色與微蹙的眉更是惹人平添幾分保護欲,此刻她正慈愛地看着風靈煦,伸手拍拍她的頭:“屋子裡待久了難免煩悶,聽說晉京來的皇子被城無捉了去,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來來回回的打了好些天的,不知這個謝良将又在耍什麼花招,都快叫人打進寨子裡面了才出的手。”風靈煦坐回位子上,滿不在乎的開口,手卻附上峨眉刺,緊緊握着。
風若柳滿眼含笑的看着她的小動作,也不拆穿她,隻是問道:“那個皇子你可打聽清楚是誰了?”
“三皇子,他一踏進越州,謝良人就已經跟上他了,他們城無的人個個都是一肚子壞水,惹人生厭的很。”白皙的手愈發用力,隻恨不得将心中厭惡的人狠狠塞進嘴裡嚼個細碎。
“如今的太子殿下?”風若柳仔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号人,終究是沒想出什麼有用的,倒是風靈煦說謝良人一直跟着讓她起了疑心,謝良才官至禦史中丞,城無的消息定然要比風鳴更加靈通,此番恐怕有異。
風靈煦瞧她一臉的擔憂,不由安慰道:“柳姨不必憂心,不論城無擒了太子是真是假,我已打算去一趟,順帶,”她說到這眉目俱是低垂,手中的峨眉刺被松開,轉而拿起那幅畫:“與某些人做個了結。”
她似一陣風,說去邊便起身往外走,留風若柳還在原地,她自是知道風靈煦口中的“某些人”是誰,早前日日都要去城無看看那人可回來了,終于有一日他回來,卻得知他這些年奔波在外一直是在找一個女子,一氣之下奪了他找人的畫,歇了好幾個月沒再去找他。
風鳴與城無離得不遠,是兩座相鄰的山頭,往常她策馬疾馳,一個時辰就能到的路,今日卻慢悠悠任馬東啃一口草,西嚼一口花的,硬生生拖到了太陽下山,好似走了半輩子,也終于算是到了。
城無今日很不一樣,上下都挂了紅綢和燈籠,還燃起了篝火,過了飯點炊煙還冒着,□□裡外都能聞到香。
守門的人都認得她,遠遠看見了,就打開門讓她進去,風靈煦卻勒馬停住,破天荒的叫他們去通傳。
“風大當家,你這許久不來,怎麼生疏了?難不成寨子裡的路忘了怎麼走了?”那守門的權當她在開玩笑,上來就要牽她的馬,打趣道。
風靈煦臉一紅,彎腰伸手間那尖細的峨眉刺就擋住了他手的去路,硬撐着道:“叫你去就去,哪那麼多廢話,你隻管告訴謝良将,姑奶奶我來了!”
那守門的隻好進去通傳。
“風姐姐,看招!”人未至,長槍先來,夜色中,有破空之聲,而後一點寒芒,銀色長槍似遊龍轉瞬到了眼前。
風靈煦顧不上細看來的是幾個人,在馬背上仰躺而下,避開長槍,修長雙腿擡起夾住槍尾,腳上用勁,便隻見那遊龍懸空,調轉首尾,被風靈煦一腳踹出,迅捷如風,直奔來處。
“謝良将,我今天非要給你點教訓!”本就心情煩悶的少女,一點就炸,她借将長槍踹出的力氣,翻身下馬,在空中一個燕子回身,馬背上蜻蜓點水般輕踏了一腳,就緊随長槍之後。
謝良将剛接住長槍,風靈煦已經似鬼魅般飄至身後,兩柄峨眉刺直直向他脖頸間刺去,槍頭直插入地,謝良将一個下腰,躲過她的攻擊,後腳一蹬,借勢撲出了她的攻擊範圍,抱頭蹲在地上讨饒:“風姐姐,不打了,你使輕功,我可打不過你。二哥回來了,你去打他吧。”
一擊不成,風靈煦本也沒打算再打,輕巧地立在長槍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已經是面色鐵青:“他果然回來了!”
從前他不在,她日日都來問一次,等他回來了,就一定會在門口等着她來,這回不願出來就算了,還打發這個小子提着他這柄破槍出來丢臉,風靈煦如此想着已經心中已是難過萬分,自槍上落到地上,狠狠一腳踢翻了它,氣道:“誰要找他!”
眼看自己心愛的長槍被一腳踢翻在地,謝良将哭喪這臉一溜煙小跑過去把搶撿起來,蹲在地上對着一處哈了口氣,仔細擦了擦:“好吧好吧,那風姐姐今日來做什麼?”
“自然是找......”話至嘴邊,險些露餡,風靈煦佯裝咳了兩聲:“找你,聽說你捉了太子,我來瞧瞧。”
謝良将擦了好半天,才滿意的點點頭,起身看向她,面露不解:“這太子又不是畫本子裡的唐僧,吃了能長生不老,有什麼好瞧的。”
“這你就少見多怪了。”風靈煦收了兵器,老神在在胡扯一句,然後一把攬過謝良将的肩膀,輕車熟路地往寨子裡走。
“是嗎?”謝良将傻乎乎的皺着眉問,不過很快又笑起來,劍眉星目,朗若昭昭:“不過你來的正好,寨中正辦慶功宴呢。”
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一處高樓前,空地上燃着篝火,火舌貪婪的吞吃着木材,将四下照得亮堂堂,再往前支了幾張矮桌。
謝良将在上首坐下,招呼風靈煦也坐,她心不在焉點點頭,就近坐下了,假裝無意四處張望着。
“二哥待會就來,風姐姐别着急。”謝良将以為她是在找謝良人,好心寬慰了一句,熟料又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