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策一行人到達揚州已經是一月後。
出發之前,謝钰看着這浩浩蕩蕩的陣仗,勾了勾唇角。
自己,趙承策,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外加戶部借調過來的員外郎,主事,以及繁瑣地欽差儀仗和随扈人員。
帶着帷帽的沈清嘉從面紗後悄悄打量謝钰,風儀明秀,光華内斂,形狀極好的鳳眼裡噙着幾分漫不經心,整個人疏離淡漠,可一站在那兒就輕而易舉成為别人目光的焦點。
沈清嘉自然是沒見過謝钰的,可“鳳凰兒”的大名,還是有所耳聞的。她回頭看看趙承策,輕輕搖搖頭,這兩個人真是得天獨厚,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也就罷了,連容貌都一個賽一個的優秀。
不過,這倒是便宜自己了,這倆人放一起,芝蘭玉樹,十分養眼。
謝钰察覺了沈清嘉久久停滞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他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麼。
趙承策聽不見沈清嘉的腹诽,熱心的給自己介紹:“這是此行主使,謝钰謝大人。”
此言成功的把謝钰的注意力轉回到沈清嘉身上,果然,趙承策繼續繼續介紹道:“這是陛下派遣的司儀,沈侍郎,沈大人的女兒。”
謝钰閑散的看了她一眼,矜貴地點了點頭,直接跳過沈清嘉,同趙承策調侃道:“這樣大的陣仗,等趕到揚州也就年底了,正好就在那兒過年!”
這話反諷意味十足,趙承策深有同感,這樣大的陣仗趕到揚州,太招搖不說,進度也太慢了。
于是兩個人當即拍闆,趙承策點了幾個親兵,帶着沈清嘉和謝钰他們喬裝打扮,快馬先行,餘下的人有互部的主事,領着帶着儀仗隊作為迷惑衆人視線的幌子。
到達揚州的那天,天氣晴好。要澄測他們一行人與揚州的一衆官員會面,大緻是在正午時分。
揚州知府陳文彥中等身材生的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三年前調來揚州,是甯王殿下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正午時分的太陽還是相當有威力的,陳文彥堂堂知府在這等了數個時辰臉上越沒有顯出丁點不耐煩。
揚州管軍務的通判是窦玉霄,此人身材偏胖,站了這麼些時候,早就汗流浃背,下盤發虛,此時他瞅了瞅天上的太陽,心裡發苦,沒忍住湊到同知韋永成身邊小聲嘟囔:“這個欽差好大的架子,昨晚上不是已經到珙縣了嗎,怎麼讓我們等到這個時候!”
韋永成生性謹慎,甚至有點謹慎,過了頭做事總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看在窦玉霄眼裡就是怯懦,不堪大用的模樣。就像此刻明明周圍都是自己人,這個韋永成還要鬼鬼祟祟的打量下四周,才肯圓滑的說一句 :”這可是陛下派來的特使啊,不是你我可以議論的,韋兄慎言!”
陳文彥其實心裡也煩着,明知道這一群人來是要揪自己小辮子的,心裡哪能沒點怨言。
可陳文言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知府,養氣功夫極佳,面上面上是不顯分毫,他聽見手下的嘀咕,心裡也不太瞧得上韋永成的唯唯諾諾,奈何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隻得出面做了和事佬,道:“多事之秋,大家切莫先亂了陣腳。”
就在窦玉霄耐心即将告罄之時,趙承策一行人總算是到了。
陳文彥在趙承策一行人下馬後一臉笑意的迎了上去口中念念有詞:“下官見過特使大人,見過武威将軍。兩位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
武威将軍,是這次南巡陛下封趙承策的虛銜。
趙承策最不喜這種應酬的場面,卻也耐着性子聽那人将場面話說完。
“京城至揚州路途遙遙,諸位大人必是車馬勞頓,我已命人在鳳儀樓備好了宴席,為諸位大人接風洗塵,還請賞光。”
沈清嘉十分乖巧的躲在趙承策身後,盡量的不引人注目,暗中觀察現在的情形。
讓她意外的是,一向看起來超然物外的謝钰此刻竟擔任了交際使的重任,謝钰孝笑的朗月清風,雙手背後,一派自然的說:“江南道山水秀麗,這一路風景宜人,足以慰勞旅途風塵,說罷,笑意盎然的問趙承策道:“懷瑾兄,你說對吧?”
趙承策隻好接過話頭:“陳大人,實在是客氣了,早就聽了揚州菜呢?天下一絕承蒙盛情,今日到時有機會好好嘗一嘗。”
趙承策耐着性子講了兩句場面話,立刻把場子還給謝钰。
謝钰那麼一個目下無塵的人,竟然也能作出如此八面玲珑的圓滑樣子,給沈清嘉看的啧啧稱奇。
她原本低眉順眼的呆在趙承策身邊,此刻沒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趙承策,用眼神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趙承策趁着謝钰和那知府相談甚歡的空檔,暗暗的對沈清嘉做口型:言官出身。
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合适,趙承策很想跟沈清嘉細細道來。千萬别被謝钰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騙了,他們謝家祖傳的工于辭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舌戰蓮花,巧舌如簧,那是基本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