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兒在徐汀上課後時常會給她發信息詢問拼音問題,她準備幾個月後參加HSK考試,可是現在她等于重新學了一遍,她不僅在培訓班那裡上課,還争分奪秒地抓住徐汀難得可貴的教育時間。
YN開學的第一個星期,懷特教授讓她們度過了一個比較完美惬意假期,然而這位頭發稀疏的小老頭馬上就列了一英文堆參考文獻讓她們一周内讀完,并且在下次上課前,他就要抽幸運觀衆起來回答問題。
徐汀和同學錢晏桉為了給老師留下好印象,那真是廢寝忘食,連睡覺的時候,腦袋都枕在大部頭上,企圖用玄學的方法将惡毒的知識灌進腦海裡。
徐汀看了看自己的時間表,她實在抽不出時間去教卡洛兒中文,或許過了這段忙碌的日子,如果卡洛兒還有需求的話,她很樂意提供幫助。
更何況,她們不能一直在公園裡上課,一旦下雨或者刮風,她們就變成落湯雞。
卡洛兒小腦瓜靈機一動,戴維德在基地訓練,他空閑的公寓正巧可以給她拿來做學習場所。
卡洛兒和戴維德的家庭有着十幾年的老交情了,這點小忙他還不幫?
不過,她還是委婉的提出了這個看上去有些強人所難的要求,沒想到戴維德這孩子還挺識相的,痛快地答應了。
但是這種情形下,他肯定是有更過分的要求,算了,卡洛兒把擔憂放到一邊,戴維德更過分的要求不過是讓她幫忙照看運動中心那群小屁孩。
戴維德家裡那些小孩可真夠磨人的,和他們待上一天,她的耳朵似乎都要聾了。
不過,卡洛兒沒告訴戴維德自己什麼時候使用那間公寓,而戴維德在外訓,肯定沒那麼快回來。
倆人都以為這天公寓是空着的。
戴維德因為休假,提前從M州回來,斯蒂文教練說他再訓練下去也無濟于事,所以給他放了兩天假去調整心情。
其實他們都明白,是瑞德的家人提起訴訟,要求重新檢查戴維德的尿檢結果,戴維德在三天内被盯着無數次,他簡直被磨得要抓狂。
結果是陰性的,瑞德的家人依舊選擇上訴。
他們什麼都不聽,認為是戴維德帶着瑞德注射興奮劑的,否則瑞德不會幹這件事。
斯蒂文讓戴維德先回家好好休息,瑞德這條瘋狗已經咬上來了,比賽前夕,不能讓他出去咬人。
戴維德約了YN附近的理療師,身上分泌過多的乳酸讓他的肌肉有些僵硬,而他總是故意忽略,由此産生的能量負荷不利于他去沖擊最佳成績。
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科學的休息,但事實是運動員不可能完全放松下來。
就像一根被拉直的線,一旦失去控制力,就很難回到之前的狀态。
他需要看自己錄的視頻,看自己的泳姿和打腿的速度,這些都是自己在全心遊泳時容易忽略的細節。
戴維德回到公寓裡,徑直開門,一個柔軟的身軀突然朝着他撞過來,他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扶着她的後背,被這個莽撞的孩子撞出悶哼的聲音。
隔斷處的花瓶恰巧摔了下來,戴維德眼疾手快抓住了花束中的鼠尾草,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叫醒了恍惚中的兩個人。
徐汀心急地去挽救失誤,反而抓住他的手,還有他過于用力碾碎的其他花瓣。
藍紫色的汁液濺到了手上,花瓶的水灑了一地,連衣服都難以幸免。
徐汀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靠着他溫熱的胸膛,他清冷的聲音說了一聲,“别亂動。”
那聲音離她很近,像是從她頭上發出來的,徐汀不太習慣這樣親密的距離,尤其他寬大的手還虛虛地抵在她的後腰上,那是她最感受最明顯的地方。
“卡洛兒,你不過來清理一下嗎?”
卡洛兒自知玩笑讓戴維德有些惱火,不過他又沒提前說他要用這間公寓啊。
她把地上的碎片掃走,然後和徐汀兩人在沙發上端坐着。
戴維德冥思苦想的樣子讓她們覺得犯下了大錯。
卡洛兒在想該怎麼向戴維德賠罪,說出徐汀是誰會不會讓她逃掉這一難。
緊張的氣氛在蔓延,他揉着眉心,仿佛很難受的樣子。
徐汀因為自己的失态忐忑不安,她低垂着眼,不敢去看戴維德的眼睛。
他不會被她給撞壞了吧?
她可賠不起啊!
戴維德打量眼前這個慌張的女孩,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女孩臉上的表情,她的眼睛瑩潤而明亮,害羞卻不造作。
在玄關時,他的手無處安放,隻能繼續抵住她的後背,他能真實感受到她柔軟的身軀緊貼在他的身上,蓦地,他就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
心髒極速跳動,有一把看不見的箭擊中了他的胸口。
戴維德再次看着眼前的兩個人,他的視線更多地放在徐汀的身上。
鼠尾草學名salvia,它有淨化的含義,當這種含義在他身上顯現時,是那個手忙腳亂的女孩在命運制造的巧妙時刻,覆蓋在他的手上。
難以置信的,他對她生出了一種熟悉的好感。
徐汀偷瞄了戴維德兩眼,在她眼裡,戴維德的頭上仿佛馬上要冒出一縷煙,然後對她破口大罵:“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國女孩,你怎麼敢在我家摔東西,滾出我的房子!”
她似乎下意識把他往壞處想,全然沒想過這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孩子無法控制自己神情的拙劣表現,如果她再仔細點,多少會從他臉上看得到一些欲望。
卡洛兒出來承擔錯誤,“我知道錯了,但是請你不要再這樣瞪着我的朋友了,你會把她吓壞的。”
徐汀在心裡感謝卡洛兒的解救,他強勢的眼神遊移到别的地方,不再給人那麼大的壓迫感後,她胡亂地找了個借口,然後趁機逃出了這個讓她喘不過氣的房子。
戴維德看上去對她十分不滿,他的眼神像在控訴她要在卡洛兒身上獲得什麼好處似的,仿佛她是一個處心積慮但技巧高超的騙子。
就這樣,徐汀慢慢地不再和卡洛兒見面,科技發展的時代,視頻更為高效。
徐汀實在是難以應付戴維德充滿侵略性的眼神。
她好像有種兩人早已認識的錯覺。
看來她是有點瘋了。
而戴維德對于自己的反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段時間戴維德在想,那個碎了一地的花瓶代表了什麼,還有同時沾在他們手上的汁液代表了什麼。
和她接觸的感覺像是湧起了一種不屬于他的悸動,而這種情感在三番四次得不到抒解後,終于找到了令他訝異的答案。
他好像有點喜歡她。
在異國他鄉,他也這麼碰過另一個女孩子的手。
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低頭就能聞到她洗發水的味道。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多巧合嗎?
同樣的氣味,同樣的身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再次見面,卡洛兒卻說他吓壞她了。
“她再也不會來了。”
卡洛兒故意激他,“她被你吓到了,你兇巴巴地看着我們,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看上去想把我們扔到屠宰場去。”
“請不要添加一些誇張的形容詞。”
戴維德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如果命運夠眷顧他的話,他想他們會再次見面的。
卡洛兒有些氣呼呼的,他為什麼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樣,他不知道他把她好不容易交的朋友吓跑了嗎?
卡洛兒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地下組織斯蒂文教練進行一次秘密談話,他已經休息得足夠好了,好到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給氣走了!
斯蒂文教練應該快點來把戴維德帶走!
“你知不知道徐汀她是……”
戴維德打斷了她的話,“你一直在提徐汀是想說什麼嗎?”
謝天謝地,他終于遲鈍地注意到了什麼,卡洛兒拿了一張拍立得給他看,裡面是她和徐汀戴着墨鏡在公園裡拍照的畫面。
“還沒想起來嗎?羅密歐?”
戴維德驚訝地挑眉,那股萦繞在心頭的悸動又開始作祟,“原來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