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珑月拒絕,奕曦掐訣帶她一起離開了竹屋。
兩人來到屋外。原本的藍天山谷皆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壓得極低的天空,和赤色的皲裂的大地。仿佛末日降臨,某種強大的力量正席卷着整個空間,叫嚣着要将一切撕碎。
珑月對着似曾相識的景象,面色慘白。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幼時。
那時她剛剛化形,對什麼都好奇,偷跑到幽冥淵與魔域的邊境山脈玩,遇上魔族強敵,出于本能釋放出了體内那股與生俱來的強悍力量。霎時間金光大盛,她直接失去了知覺。待她醒過來,原本的山脈早已夷為平地,方圓百裡土地皲裂寸草不生,飛禽走獸無一幸免,末世之景對她幼小的心靈産生了極大的沖擊,讓她再不敢動用那股與生俱來的力量。
而眼前,她可以肯定,席卷這片空間的力量并不是她靈墟内封存的那東西,卻莫名地,兩股力量同氣連枝遙相呼應。一瞬間,她隻覺四肢血脈膨脹,胸口炙熱無比,仿佛那東西就要控制不住破繭而出。
黑色的結界将她包圍住,胸口的躁動暫時得以平息。而為她撐起這一切的人,正背對着她,全神貫注維持着結界,擋住外界一切的狂風暴雨飛沙走石。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她能感受到他渾身緊繃,肌肉甚至在微微顫抖——
縱使他修為遠高于她,獨自對抗這洶湧磅礴滌蕩一切的自然之力,仍是太勉強了。這番變故,原本因她而起。她再弱再慫,也不能就這麼躲在他身後。
她目色漸漸堅毅,轉過身,與他後背相抵。雙手結印,淺金色的結界與黑色的結界融合在一起。
不知怎的,雖是首次與他背對背共同應敵,但倆人默契十足,仿佛類似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
那種感覺又來了。到底怎麼了?她和他,明明剛認識半天而已。
她發愣的功夫,手中維持的結界突然金光大盛,擴大了一倍不止。
诶?這股充沛的靈力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她可以控制那東西了?
她正暗自驚訝,胸口的灼燙再次升起,直逼至眉間,她看不見卻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眉間竟生生多出了一個印記。
眼前出現斷斷續續的畫面,與剛剛那種熟悉溫情的感覺不同,眼前這些,充斥着黑暗、鮮血與嘶喊……
“收攝心神。”奕曦清冷的聲音,如一記光投進了她暗沉的意識中,“我們必須離開這個空間。”
她下意識點頭。
“抓緊我。”奕曦吩咐。
她照他說的,從身後緊緊抱住他。下一刻,半空中出現一個黑色漩渦,将二人連着結界一起卷了進去。四周景物迅速變幻,旋轉跳躍。她強忍着不适與惡心感,不敢發出聲響累他分心。
蓦地,有什麼溫熱粘膩的液體滴在了她手上。一滴,兩滴,三滴……
她心下一驚,正要縮手查看。
“别松手。”他氣息不穩地出聲。
“你受傷了?”她急問。
“把眼睛閉上。”他沉聲道。
有前車之鑒,她知道自己在這洶湧澎湃的空間亂流中根本幫不上忙,唯有聽話地閉上眼。抱着他的手卻無法抑制地顫抖,心髒跟着四周的結界一起震顫。
就這麼提心吊膽不知過去了多久,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中,她不知怎的居然回到了幽冥淵。
她一定是在做夢。
之所以這麼肯定,因為,她不僅看到了父王和阿姐,還看到了母後。這麼看,母後長得可真好看呀,和父王畫中的一模一樣。
“月兒,餓了吧,快過來。”
母後在沖她招手,她趕緊奔了過去,生怕眨眼間夢就醒了,母後就不在了。
“母後!”她緊緊地抱住母後不肯松手。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不撒嬌了。”母後愛憐地摸着她的頭,“嘗嘗你最愛吃的紅燒豬蹄。”
“母後答應我不走,我才放手。”
“好了,再不放手,菜都涼了。”
她稍稍松了手,見母後仍在,父王和阿姐也都微笑看着她,才放下心來。
父王夾來盤子裡最大的豬蹄給她,她一口咬上去——真的是夢嗎?口感太真實了。
“月兒這吃相,小心将來吓壞了婆家。”阿姐在旁取笑她。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不嫁人,賴在家裡一輩子。不想和父王母後還有阿姐分開。”她連吮帶吸,吃得津津有味。
“言不由衷。”阿姐搖頭,“明明已經有了意中人,遲早要嫁的。”
“啊!”她慌忙舉起豬蹄,遮住發燙的臉,矢口否認,“什麼意中人!我哪有?”
“女大不中留啊。”父王和母後對視一眼,“月兒,回去吧。”
“诶?去哪裡?”她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