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氣,張福沅剛才說的話才開始過腦子。
玩物?什麼玩物?她何時将他當玩物了?他把她關這兒,她才是玩物吧!
雖然不懂張福沅的腦回路,但她還是準備捏造一個說辭緩和一下氣氛,張福沅這巴掌挨的還是有點冤枉的。
未來得及仔細想措辭,就被張福沅打斷。
他皮笑肉不笑:“秦大小姐,你每次要撒謊時,就會連眨兩次眼,再往右看。”
“我……”
“不必說了,我不想聽!”他語有怒意,甩袖怫然而去。
秦越:“……”
她摸摸自己的腰椎,瞪着張福沅的背影——得,一天天發神經,莫名其妙,有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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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藥的事情,算是這樣過去了。
張福沅并不懷疑,迷藥是秦越誘惑周月心制的,也不懷疑周月心有鑽空子的能力,所以最後也隻是叮囑季良多長個心。
自上午吵一架後,秦越就刻意繞着張福沅走,午飯也自個夾了菜端一邊吃,希望等他消消氣再說。
書房門大敞開,她不想去,院子太冷她不想吹風,所以就窩在卧房,又開始昏昏欲睡。
不知打了多久盹,外頭又開始出現喧鬧聲,這次不僅有上午那些檄文聲讨、惡毒咒罵,還以“下毒”為火力點攻擊張福沅下三濫。
總之,從肉|體到精神全方位無底線進行暴力圍攻,張福沅則坐在書房,跟沒聽見似的巋然不動,全靠張府侍衛和禦史台衙役撐着。
侍衛被下令“不許拔刀”,可這些士子百姓和别有目的的混子就沒那麼多規矩,一群烏泱泱的人相互渲染情緒,就容易爆發肢體沖突,季良好幾次來報,說又有幾個侍衛受了傷。
秦越理解,季良頻繁來報傷亡情況,是氣不過自家人無辜躺槍,不明白為什麼張福沅選擇放任,就算不能殺雞儆猴,那讓三司的人過來把他們都捉進牢裡,不是就好了嗎?
三司可是他們自家人,把這群士子扔到死牢裡關幾天,保證把他們治的服服帖帖的。
秦越也很難跟季良解釋,這事情太複雜了。
這事本身應當是袁、秦等政治敵手共同挑動,皇上默許,就是要殺張福沅的勢頭。
而鬧事的人是國史院士子,這幫人雖然因清高在朝堂如履薄冰,但在整個大乾朝讀書人心中卻是心神往之的偶像,如竹如松,出淤泥而不染,不就是士大夫追求的至高境界嗎?
鬧事也是為了一代儒臣陳書旸,陳書旸醫典項目深入人心,編纂醫典是利在千秋的好事,而醫師下鄉也真正讓百姓從中得利,陳書旸在民間的口碑和聲望還是不錯的。
所以,雖然陳書旸的罪名是從醫典項目貪墨銀錢,可依舊不妨礙有很多人尊崇他。
有氣節的人給為民做事的臣子讨個清白,攻擊像張福沅這般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升官快的不像話、還成日磨刀霍霍的臣子,大部分人不說支持,但絕不反對。
因此,一旦士子出了事,必定會一石激起千層浪,政治敵手一旦抓住這個把柄,勢必把張福沅咬個半死,那張福沅就很危險了。
張福沅殺陳書旸,就會失民心,這是一開始就埋下的禍害,沒辦法。
再說三司,禦史台、刑部、大理寺雖都成了張福沅的人,隻要張福沅下令,就能以擾亂治安、污蔑朝堂命官等理由将這些士子和百姓捉進牢裡關着。
但這種歸屬隻是暗地裡大家的心照不宣,明面上三司還是皇上的、是國家的,如果三司此時來幫,隻會把三司也拖下水。
由此一來,這些士子打不得殺不得,若非皇上出面鎮壓,還真沒啥好辦法。
而皇上遲遲不動,恐怕隻有一種可能——張福沅手裡握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在等一場交易。
上午被迷藥迷暈,下午這些士子就學聰明了,來的時候還知道給口鼻綁個帕子捂着。
而且顯然是商議過的,下午的罵戰明顯有了組織性,分成三波輪流休息輪流罵,用盡腹中墨水,陳詞慷慨激揚、悲憤交加,有罵的又傳神又對仗的,還會引得士子和圍觀的百姓一陣掌聲叫好。
夜幕來臨,這群驅不散、迷不暈、打不得的活祖宗,直接在張府門口打起了地鋪,晚上也不離開,鬧的府裡沒人能睡着覺。
因大門擁滿了人,張福沅第二日上朝都無法走正門,而隻能走後門。
那些士子本來一大早起來,就等着張福沅出來上朝時進行近距離攻擊,等到天亮還不見人,才反應過來還有後門。
他們立刻調整,分撥占領,這下張府三個門全堵了人,連狗洞都有人守着,意在侮辱張福沅。
秦越從季良口中得知這事時,氣的眼淚花花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