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殘音從意識深處鑽進綠伏子落的大腦裡,像是某種獸類的低吼,時而又覺得那聲音高貴無比。
她不覺得害怕,反而由衷的很尊敬那道聲音,卻又有着像是家人那樣極其依賴信任的感受。
綠伏子落想起母親溫暖但又充斥着冰冷藥水物的懷抱,以及父親并不寬厚但是足夠有力量的腰身,他總會在自已玩累的時候背着她。
爸爸媽媽在她面前真的很溫暖,緊急的工作可能會教會他們,又或者讓那兩天假期徹底泡湯呆在書房裡做研究,可至少吃飯的時候兩邊都有人,睡覺前能獲得一個擁抱。
她好想爸爸媽媽,可是外面隻有荒蕪和破敗的都市,身邊都是陌生人,她不知道棠中市離礦物市有多遠,以她幼小的身軀緩慢的腳步要多久才能回到家,回到家之後看到的是否又是寬闊的海。
所有人都說鄰近海邊的城市和國家都被淹沒,有些人就是從周邊逃過來的,那一夜将這個世界毀的異常殘破。
以後就沒有家了,大家都是那麼說的。
深處傳來的高貴聲音在呼喚着綠伏子落,即便她什麼都聽不懂,卻深感疲憊想要回家。
她不停的向前走,好像茫茫黑暗總會有被驅散的地方,那裡就是家。
直到被鹿言若慌張推醒的時候,臉龐上還挂着淚痕。
寂靜黑暗的房間隻有那小小的水晶球在亮着,楊曉欣正縮在角落顫抖的身子,兩隻手扒在嘴邊,嘴裡不斷低吼,而陳啟生則就在不遠處床邊靜靜的坐着。
鹿言若雙手死死掐在綠伏子落的肩膀上,用盡全力拖住她,借着肩上暈暗的光看到她雙頰都是傷口,還在冒小血珠。
她眉頭緊緊皺着,眼睛微微發亮,猶如蟄伏在暗夜中的幽狼惡狠狠的盯着綠伏子落。
鹿言若嘴唇翕動,軟糯糯的聲音也變得冰冷,她說:“陳落落,你為什麼要打開門。”
她沒有在問,語氣很平,反而像是在陳述。
綠伏子落從那陰霾中蘇醒,大腦一直反應不過來,隻按照事實回答:“我聽到有人叫我回家,我在黑暗中聽到的,她在吸引我。”
鹿言諾眼神更狠了一點,頗有點咬牙切齒的語氣說:“火姐警告過不要回應任何聲音,現在這種情況,你知道外面的是人是鬼嗎?”
“我不知道,”綠伏子落眨了眨眼,眸子中帶着茫然,“我不受控制,我就是想回去,我就是覺得我要回去,你的臉是被我劃傷的嗎?對不起,我沒想不受控制,對不起,我抓傷了你,對不起,我吵到你們睡覺。”
鹿言若無言深歎一口氣,語氣頗感煩惱,“我把你放在身邊,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很危險,你有力量,更有吸引怪物的弱小,你能保證你每一刻都反應過來自己要死并做出回擊嗎?你能保證在這樣的情況下生存?”
綠伏子落搖頭,深知自己的無力,同時也在為自己沒有任何能力而感到難受,那直直盯着自己的三雙眼睛,讓她的心被刺痛了。
對不起,沒人教過她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生存。
沒有被抛棄,她還在制造麻煩。
“如果你打開了這扇門,你絕對會死,而且會死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鹿言若捧起綠伏子落的臉,認真的警告道:“現在再回答我,叫你的那道聲音是怎麼樣的?”
聞言,綠伏子落不确定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聽到聲音究竟是什麼樣,我隻知道在呼喚我回家,但那一定是很讓我尊敬的人,我聽到了,我就覺得我會無條件信任。”
鹿言若突然就嚴肅了起來,在陳啟生突然發狠站起來的動靜下,問:“沒有誘導你給出條件或者讓你開門嗎?”
“沒有,隻是在叫我回家,我不可以跟他們回家嗎?”綠伏子落莫名的哽咽起來,對不明所以流出了眼淚,“我真的想和他們走的,姐姐,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我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影響?會不會特别添麻煩。”
鹿言若放開她,一隻手護着她轉身說:“陳啟生能力者,據我們已知的所有情況中都沒有這樣的怪物存在,你要知道并不隻有一個人聽到過聲音被誘導過,火姐已經派了陸哥去調查吸引她的存在,你不能擅自動手殺了她,我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怪物,更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徹底喪失人性殺掉一個有百分之五十幾率是人類孩子的存在。”
陳啟生冷笑一聲,“你那麼會說話,百分百肯定身後的不是怪物嗎?你知道她剛剛動手打你的那副怪物模樣是什麼樣的嗎?你不比我清楚?那是人應該有的姿态嗎?”
“所有被誘導的人都出現過類似的情況,瘋狂的攻擊别人,一個孩子狂躁也沒有什麼。”鹿言若據理力争,就是不讓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