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發現的?”它的眼神回到燕珠紅生身上,“你已經提前告訴他們了。”
燕珠紅生卻顯得慢條斯理,悠悠道:“我沒有和他們說過。”
這就輪到寄生在南波萬腦中的引路者疑惑了,“可是你們顯的都好像已經知道了。”
終于,連一向不喜歡說話的單碎都開口了,她雪白的瞳孔無神地盯着引路者看,說道:“我們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同伴究竟是什麼樣的。”
引路者看向這個一直坐在角落,抱着一把刀,像是被剝奪了五感的女人,對上那雙瞳孔,它有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這是它寄生在人類軀體中第一次所感。
它不知道的是,單碎的靈感極其具有壓迫感,具有探測觀察預感等效果,然而這種效果,任何具有一定智慧和危險感知的生物都會本能的排斥,因為這份靈感具有一種無孔不入的感知,像是埋藏于靈魂深處的肮髒被深深挖掘出來,放在明面上窺探。
燕珠紅生一直觀察着引路者,寄生在南波萬腦中獲得一定的知識量後,引路者表現得非常像人,不再有明顯于非人怪物中的無知與惡意,以至于有一股似人非人的怪異感屈指不散。
人類對于像人卻不是人的一切事物都有着一種排斥感,對于眼前極度像人卻又不是人的引路者,燕珠紅生徒生一種厭惡感。
天災日過後,産生的怪物和怪異現狀與人息息相關,或多或少都像人,例如說人話行人事,或者人的習俗,欲念,愈發接近人類,就讓燕珠紅生愈發不寒而栗。
她探究的視線直闆又極具冷意,引路者也很難忽略掉這股非常強烈的探究欲。
就在這時,引路者起身,它雙手一攤,頗為無奈的說:“你不用再盯着我了,隻要你們不把外面的我放了,我就會一直待在這具身體裡。”
燕珠紅生卻沒有被它威脅到,她了然道:“如果把你放了,你就會徹底占據這兩具身體,然後帶回灰海市。”
引路者的動作一頓,瞬間毛骨悚然,對方沒有威脅她,甚至可以說是很随意的戳破它,可是在它不經意間,門口已經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住,那個讓它産生畏懼感的白發女人就坐在旁邊,唯一一個看着非常虛弱的女人對話題沒那麼感興趣,坐在一旁昏昏欲睡,而她身前的女性一看就是整個團隊的中心,作為第一人選擋在她身前。
幾人配合的非常默契,這個方位占的不僅可以控制它,以至于它身旁的懷宿白也在控制範圍内。
氣氛很難說是輕松,但絕對沒有此刻劍拔弩張,它意識到自己沒能運用剛獲得的知識,試圖在這群狡詐的人類中找場子!
要知道在這具身體的記憶裡,眼前的這個人類女性簡直太難辦了。
“你不會試圖逃跑的,”燕珠紅生低下眉眼擺弄手套,“你沒有完全寄生這具身體,而我也沒有理由非得去灰海市,我知道你如果不回去會死,可是我失去被你控制的這兩個人,對于我來說并不會損失什麼。”
她挑起眉頭,語氣很輕,“既然你看了記憶,那麼你應該也知道,你沒有勝算。你為什麼覺得擁有足夠的代價來跟我談交易,亦或者是,威脅我?”
最後的三個字說的比任何一句話都要輕,甚至帶了點語氣。
引路者突然喉間一緊,它緊緊的扼住南波萬的喉嚨,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本體。
“難受了吧?”燕珠紅生的聲音宛如催命的死神,“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在誰手裡,殺了你,挖了開他們的腦子把寄生體去掉,無論他們活不活,隻要會成為隐患,都必須除掉。”
引路者軀殼顫抖,它能感受到本體正在經受摧殘,或者說是它依舊在本體中經受死亡的威脅,隻不過部分意識轉換到了這兩具軀殼上。
它向旁邊撇去,由于本體受到損傷,寄生體刺激也很大,從而導緻被寄生體也能感應到相應的疼痛。
燕珠紅生真的不打算管她的同夥!
記憶中的冷漠屠殺的表情與此刻筆挺站着的人重合,第一次感受到瀕死的恐懼,引路者陷入了無盡的痛苦。
剛被寄居的寄生體還非常的脆弱,果不其然,身體剛顫抖兩下,南波萬就脫力向後倒去。
燕珠紅生冷眼看着這一切,單碎及時接住了南波萬,她仍舊有點不解。
“不可以直接讓對方解除寄生的狀态嗎?為什麼要這麼說。”
燕珠紅生回答道:“寄生在他們腦子裡的不是外面那隻怪物的東西,是屬于灰海市的卵,隻會在萬潮季脫殼,否則沒有辦法取下來。”
按照單碎的性格是不會問出這番話,她沒那麼想要深根探底,也明白非得這麼做,況且她問的太假了,任人看都知道她是在為燕珠紅生開脫,隻不過是希望燕珠紅生說出答案,從而不讓懷宿白心生芥蒂。
整個團隊中隻有單碎是最早跟在燕珠紅生身邊的,她們從前就認識,深知對方的性格,可即便隊伍裡是出生入死的同伴,聽到心中認定的領頭人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哪怕明白這是計策,對于燕珠紅生的認知依舊無法抹除那股難以接受的排斥感。
燕珠紅生從來不向他們表露任何一點脆弱,從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無情的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就能斬斷他們之間的紐帶。
因而被吸引,又害怕其鋒芒誤傷。
太過了解自己的做法大多數人無法接受,燕珠紅生毫不避諱直言道:“怨恨我讨厭我都可以,話是很傷人的,如果你們那樣對我也是正常的。”
懷宿白啧聲從地上站起來,煩躁的揉了揉腦袋,似乎是餘疼讓他難受得厲害。
他揉了揉濕漉漉的頭發,挑了一下眉。
“要是我變成怪物就毫不猶豫的殺死我,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誰要變成那種醜陋的東西活下去。大家是認同你才跟随你,多相信自己,我可沒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