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珠紅生将她叫了進去,将她所知的一切都訴說了出來,名字家庭經曆身份,将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她,綠伏子落無法分辨真假,隻能從記憶的碎片找出合适的拼上。
燕珠紅生好像要斷了氣一般,臉上滲出薄薄一層汗,虛弱的捧着一本筆記本坐着。綠伏子落關切地問她是否身體不舒服,燕珠紅生沒吭聲。
還未消失的記憶存儲在大腦最深處,受到刺激重新拼合起來,綠伏子落激動的大哭一場,她快痛苦的不能呼吸了。
燕珠紅生告訴她的一切都讓她不敢置信,下意識的否定與怒氣在對方眼裡顯然不值一提,綠伏子落隻能不斷嗚咽,而後站起身努力擦掉眼淚保持安靜坐在一邊。
她希望等自己狀态好一點再出去,也希望自己安靜一點能讓燕珠紅生得到休息,畢竟對方好像難受的快要暈倒。
燕珠紅生就這麼看着她,與現在的眼神一樣,沒有任何情緒,和記憶深處那雙剛剛蘇醒的眸子重合。
綠伏子落整理了一下身上烏蔓的衣服,烏蔓身形瘦弱,可衣服對她來說還是偏長了些,房車内并不冷,所以她隻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保暖毛褲,事實上綠伏子落對冷的感知已經變弱了,她甚至可以就這麼穿着出去跑一圈。
她向大家鞠了一個躬,“謝謝大家的照顧,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真是謝謝大家了。”她又看向燕珠紅生,笑着說:“謝謝姐姐。”
就這樣,她下了車,烏蔓一瞬間有些掙紮,她想去擁抱那個小女孩,可還是收回了手,綠伏子落已經快速下了車,她動作真的很迅速,像是在訣别。
綠伏子落被冷風吹的一哆嗦,她趕緊檢查門有沒有鎖好,擔憂極寒的冷氣将車内的溫暖驅散。
一下子從溫熱的環境中脫離,綠伏子落驟然間脫溫,冷的直哆嗦,還是用自己最快的動作将門鎖上。
她看到柏油馬路的雪被掃到兩邊,那裡有幾隻身形稍大的似人怪物等着她,她被吓得大腦宕機了一瞬,很快這種恐懼就被湧上來的溫暖所填上。
她覺得眼前的生物而讓自己安心,同時也明白這就是燕珠紅生說的槐族,她的種族,也被人類稱為食屍鬼。
為首的那隻似乎是隊長,它靠近綠伏子落在她身上輕輕嗅了嗅,随後它身後的兩隻圍了上來,繞着綠伏子落轉。
它們的表皮凹凸不平且冰冷,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感受到的,綠伏子落的體溫對它們而言是太燙了,燙的那隻為首的槐一縮。
忽的,咔嚓一聲,車門打開的聲音。
燕珠紅生下了車,她毫不畏懼末世中的異獸,就這麼站在那裡,準備親眼目睹綠伏子落的離别。
綠伏子落瞬間被四五隻槐給圍住,将她包得密不透風,擁有巨大翅膀的天槐雙雙盤旋在天空之上,整個空氣都靜悄悄的,雙方都沒有出聲。
“再見。”燕珠紅生剛說完就被冷風嗆的一咳嗽。
綠伏子落下意識去關心,隻換來了對方輕輕點頭。
燕珠紅生冰藍色的眸子裡浮現幾分掙紮,還是囑咐道: “沒關系,你和它們去吧,它們會比人類更好的保護你,如果不想要以悲劇收尾的話,就别在與人類接觸,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綠伏子落雙手緊緊攥着,盯着她。
一開始她不願意相信燕珠紅生的說辭,直到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的手臂劃破,那一下并不重,綠伏子落短暫而急促的尖叫了一聲,傷口疼的她直抽氣,她捂着傷口迅速遠離。
她看到自己的皮肉内布滿了黑紅色的血,卻一滴血都沒有流。傷口處,極為纖細柔軟的絨絲從皮肉内伸出,将傷口重新縫合好,她一點痛都感受不到了。
燕珠紅生收起那把匕首,沒再說話,可綠伏子落卻無法接受痛哭流涕,她痛失了所有的記憶,但又怎麼會覺得自己不是個人呢?一覺醒來自己就從人變成了怪物,她真的很難接受。
她聽到風從縫隙刮過,發出鬼泣,綠伏子落伸手向對方告别,臉上是牽強而又無力的淺笑。
從醒來的那一刻,分别是遲早的事情。
這一次分别,意味着她跨過了怪物和人類的一道界限了,徹底邁向怪物。
綠伏子落嘴唇抖了抖,聲音細微差點泯滅在寒風中。
“我記得我去過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幸存者,應該有一個叫若的女孩,我原本應該是待在那兒的,我可能沒和她告别,你要是見到了,就跟她說我死了吧。”
燕珠紅生沒有答應她,隻是扯出一個同樣不算是微笑的勾唇,轉身上了車。
綠伏子落伏身在一隻槐在身上,被環繞在隊伍中央,頂着風向南邊去,就此分别。
在這個世界,分别就意味着沒有第二次相遇,綠伏子落不知道因果,沒看到命運,隻知道自己這一選擇就意味着放棄生。所以等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她仍希望自己還能與燕珠紅生有一次正常的交流。
就像七年前那樣,沒有阻隔她們的玻璃,更沒有人與怪物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