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告訴久姚,她再一次錯判了。她和虞期隐身在雨華的書房裡,瞧見的正是伊摯在給雨華授課的一幕。久姚的目光在看到伊摯時,如被粘住。
伊摯清瘦了好些,顴骨都凸出不少,寬大的交領衣半鋪在地。他和雨華同坐于一張桌案前,羽毛筆蘸上黑陶水,在陶片上鱗次栉比的書寫。雨華聽得認真,時不時說上幾句,伊摯面帶笑意,點頭認可。
久姚再看雨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這位公主和她想象中的太不一樣,刁蠻,沒有;擺架子,沒有;嬌貴,更沒有。倒是明眸皓齒,明媚活潑,言談間又彰顯大家之風。
他們在讨論大夏第三任君主太康失國的問題。
久姚憶起那座詭異的地宮,地宮裡便記載了這段曆史,那直谏被殺的下大夫,也曾以此事教訓夕兒。
那位太康君主整日淫-樂,被方國有窮氏竊取了政權,有窮氏殺了太康,立了他弟弟仲康為王,久姚記得仲康便是夕兒的父親。
後來有窮氏被他的部下謀害,這位部下就成了大夏實際上的掌權人。仲康死後,這位部下把仲康的兒子殺了,本以為杜絕了後患,不想仲康的兒媳婦已有身孕。她從狗洞爬出,逃回了娘家,生下一子,此子成年後不負衆望,又将政權奪了回來,大夏從此進入中興盛世,保持了數百年。
然而盛者必衰,如今這民不聊生的亂世,便是應了這個道理。
伊摯道:“有窮氏暴虐無道,即便竊國成功,也不得長久。身在高位者,必要擁有一顆體恤萬民的心,方能長治久安。”
雨華明眸善睐,“師仆說的是,古來一報還一報,哪怕夏帝把自己比作太陽,太陽也有陷入到烏雲中的時候。”
“公主明-慧。”伊摯笑道:“還有,公主直呼微臣姓名就可以了,不必叫我師仆。”
“不不,得叫得叫,父王讓你教我課業,我當然要尊敬你。這聲師仆,你受之無愧的,千萬别因為我是公主,你就覺得擔不起。”
“微臣聽公主的。”
“伊摯哥哥。”久姚解除了隐身術,姗姗走近。
久姚的到來驚了伊摯,也驚了雨華。雨華剛想問一句“你是誰”,身邊伊摯便道:“阿久……”
“師仆,她就是你提過的阿久?”雨華看看久姚,又看看伊摯。
久姚本要給雨華行禮的,不想伊摯忽然就快步過來,攬住她的雙肩,把她抱進了懷裡。這一幕惹得雨華低呼一聲,也把原本隐身的虞期給惹出來了。虞期直接在久姚身邊現形,雖沒采取什麼行動,但面色還是陰沉了些。
雨華有點懵了,打量虞期道:“你又是誰?”
虞期看了雨華一眼,沒理她,不鹹不淡對伊摯道:“久久聽說你來了有莘氏,便特意來看你。”
伊摯這方注意到虞期的存在,松開久姚,雙手卻還搭在她腰後,謙遜一笑:“岷山君。”
虞期怎麼看,怎麼覺得伊摯那雙手擱的地方太刺眼,語調不禁冷了幾許,“當初可是你把久久逼走的,如今見到她,是不是心裡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