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斜靠在床邊,目光渙散,腳邊成堆的酒瓶,屋子昏昏暗暗,頹廢極了。
花園旁,擺弄花草的下人竊竊私語;“看來蘇府啊是不成了,咱們也得趁早找個出路,啧。”
“怎麼這麼說,你又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我聽說啊,成少爺此次是和一個外國佬做的生意,還聯合了賀家和容家,本想着是會做出一番大事業,沒想到撲街啦,那容家不知道得罪誰了,一朝覆滅,現下醜聞滿城鬧得沸沸揚揚。”
另一邊一個下人聞聲過來。“沒錯,咱們這位少爺啊,還對賀氏滿是信任呢,還和那外國佬又付了定金要了好幾批貨,現在啊,賀家那個龜孫死活不承認,簽了合同的隻有成少爺,這下算是真正玩完了。”
下人面露驚色,停下手裡的動作,“那我們怎麼辦,該不是又要被買到其他府裡做事啊?”
衆人搖搖頭,自己隻不過是個下人,平日一些個工錢有時都不夠解決一家老小的溫飽。外頭的人更是艱難,當官的都官官相護,平頭老百姓種些糧食,交完昂貴的地租也不剩下多少,難以糊口,世道如此,好似幾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萬裡無雲的淨朗天空也顯得烏雲密布,吞天的暴風雨遲早要到來。
蘇成整天頹靡不堪,洋人整日追在後面要蘇氏履行合約,蘇父上了年紀,經之前那麼一鬧,現下又是病了一場,蘇母也是一瞬鬓間生了白發。
身處亂世,人人自危,鮮少有人拿着全部身家去和外國佬做生意,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誰又能說得準呢?
如今,臨州城來了位明面上都偏幫着邵家的布防官,背地裡的好處更是不用多說,賀少爺羽翼豐滿就另立門府,離開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本事大得很。
邵念安來到蘇府。
府中下人早已各奔東西了,院中顯得更加荒涼,隻有老管家兢兢業業将邵念安迎進了門。
“念安少爺,您先稍等,這些年欠邵氏的也不少,但若是催債,可否等小姐回來,老爺實在是禁不起刺激了。”管家顫顫巍巍開口。
“陳伯,不是的,我是來看望蘇叔的,順便來找蘇成說點事。”
陳伯佝偻着腰将人迎進裡屋。
“蘇叔,您還好嗎,眼下将養身子才是要緊事。”邵念安快步走上前,邊走邊說着。
蘇父不止的咳嗽着,看見了來人勉強起身,擺了擺手:“念安啊,你怎麼來了,咱們這府上啊,許久不見人來了。”
蘇父拽着邵念安的手,“念安啊,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從小便懂事,你告訴我一句實話,蘇成他那個生意到底做得如何了,我早告誡過他,不可如此輕信他人,他就是不聽,額咳咳咳咳。”
邵念安順這蘇父的背,講了些現在的情形,蘇父混迹在商場上這麼些年,猜也能才出大概來了,
“孽障啊,我們蘇家啊,這是完了。”
“蘇叔,您先别操心這等事了,今日我也是為這事來的。”
“您先放寬心些,蘇成會解決好的。您好好養着,這些是托人從國外帶來的藥,總比郎中的藥強些。”
蘇父點着頭,精神頭實在不大好,說了沒幾句話,昏昏睡着,邵念安退了出來。
“蘇姨,我去找蘇成,會解決好這些事的,您和蘇叔不必太過憂心,照顧好身體才是重要啊。”
蘇家和邵家院子風格差距不大,都是典型的江南園林,穿過長廊,就到了蘇成的屋子。
邵念安敲了敲門。
“誰啊,還讓不讓人好好睡會了。”蘇成朝着門外砸了個枕頭過來。
“是我,邵念安。”
門内突然沒了聲響,似是酒被吓醒了些,慌忙開了門。
“你怎麼來了,我這裡可不歡迎你。”
“不請我進去嗎?”
邵念安自顧進了門,拿起酒喝了一口:“不是要做出一番大業,把我踩在腳下嗎?怎麼成了這幅窩囊樣子?”
“你什麼意思?”這會子确是就醒了,“若是來看我笑話的,出門不送。”
邵念安嗤笑一聲,“我可沒那個閑工夫,這不是想着拉你這個廢物一把。”
蘇成氣急,瞪大了眼睛:“你!”
“那批貨後續的貨款賀書晏已經交過去了,合約也已經弄好了,但你抵押的我無能為力,不過,之後你可以選擇和賀書晏合作,後面這宅子收回去,你們可以搬到我城郊的那個院子,雖是比不上現在的,但總好過沒有。”
“你也不想蘇叔那麼大年紀了,跟着你颠沛流離,臨了還居無定所的。”邵念安坐在地上,門開着,冬日暖暖的陽關傾灑進來,照在邵念安身上,黑暗中的蘇成看不清他是什麼神色模樣,心底異樣。
蘇成低垂着眼,張了張嘴:“我……”
“為什麼是和賀書晏?是他讓你來的?”
邵念安怔了會,“他來我來都一樣,再說了你倆這暴脾氣到時談不攏不說,不得打起來啊。”
蘇成悶了口酒,聲音洪亮。
“好!”
翌日大早,蘇成就去找了賀書晏。
“賀書晏,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什麼意思?”蘇成诘問道。
賀書晏抿着茶,慢悠悠将茶杯放下,開口:“坐,這大清早喝口茶去去火氣。”
蘇成壓下性子,臉色有些不自然。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我這個布行吧缺個管事的,雖然覺得你不靠譜,但眼下也沒什麼可用的人才,就找了你啊。”
“你還有什麼疑問?”
蘇成雖然蠢,但好歹也别他爹親身傳授過管事的技能,對于管事,蘇成也算是有點用處的,管錢投資是個睜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