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睦醫院，一樓急診病房内。

李然指了指她剛剛拆了線的額頭，認真道：“我覺得我腦袋還有點暈，需要繼續住院幾天觀察。”

管床醫生手指瞧着病曆本，他面無表情拒絕：“從各個方面來看，你現在已經完全痊愈了，不用繼續在這住院。”

“不是還得打針嗎？”

李然不太想出出院，在醫院躺了幾天，她身心從未如此舒服愉悅。

這裡的護士說話又好聽，還會幫她把點好的外賣拿進來，她都想在這常住了。

管床醫生表情扭曲一瞬，“你每天在這就打個糖水，你去買杯奶茶都好過你在這打針，出院吧。”

“我覺得……”

沒等李然将話說完，管床醫生徑直粗暴打斷她的話，轉頭跟旁邊的責任護士說：“小張，等下記得讓阿姨來收拾下床位，5号床号出院了。”

李然閉嘴了，好吧，看來她如果繼續說下去，管床醫生真的會把病曆夾扔在她頭上了。

離開醫院前，李然依依不舍地在護士站和護士們告别，順便騷擾了下她的管床醫生，她略微深情地說了句我以後會常常回來看你的。

這隻是她自認為的深情，在管床醫生的眼中看來，李然面無表情地說完時，臉上肌肉微微牽動扯出一個微笑，格外地像是回來索命。

管床醫生有點兒想在李然的出院記錄上加上一條‘請前往精神科進一步就診’，他擺了擺手，讓李然趕快離開。

從醫十幾年，就沒看過這樣的醫鬧！

背着背包，外面的陽光是如此刺眼，沐浴在李然身上，讓她想落淚。

“這個姑娘是不是有點毛病，大中午的太陽不怕刺傷眼？”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聽到路人的竊竊私語，李然默默地打開了太陽傘。

她确實很久沒見過這麼明媚燦爛的陽光了，天空澄澈得像被水洗過一樣，溫暖又充滿生機。

喪屍世界的天空大多數時候都是遍布烏雲，霧霭沉沉，光線黯淡得要命，空氣中彌漫着濃厚無法散去的喪屍氣息，處處充斥着絕望的味道。

她李然，終于回來了。

打開了滿格電的手機，微信裡除了被她屏蔽的班級群裡滾動着信息，再也沒有人給她發信息。

上一個給她發信息的人，是以前的哥哥李斯然。

李斯然在得知她出院後，關切地問了幾句。

養母對于李然，确實不怎麼關心，即便是不知道李然不是她親生女兒。

對于這個女兒，養母随意地起了名字，從哥哥李斯然的名字裡拆了個字扔給女兒。

在李家唯一的溫暖，就是哥哥李斯然對她還算不錯。

養母很少讓李斯然幹活，可李斯然會經常去殺雞檔接過李然的活，讓李然坐在一旁休息。

李斯然會在養母罵着李然時，打着岔讓李然出去避避風頭；會在李然生日時，給李然買小小的蛋糕，兩人就這樣躲在房間裡把那個小蛋糕給吃完。

從小到大，李然唯一能得到的那點溫暖，就是哥哥李斯然給的。

上一世，李然為了擺脫不堪的過去，她和李斯然大吵一架，哭着罵着說李斯然不是她哥哥，李斯然來找她隻是為了從她手上拿錢而已。

李斯然久久不說話，他隻是笑了笑，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死，李然再也沒有見過李斯然一面。

在病房裡，李然跟着親生父母說着想他們，實際上，在喪屍世界裡，她想起最多的就是李斯然。

過去是她狼心狗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連帶着遷怒了李斯然。

她那個時候在想着，溫星月才是他妹妹啊，如果一開始她們兩個沒有抱錯，李斯然也會對着溫星月好的，也會盡着哥哥的責任。

這樣想着，李然将過去所有的溫馨美好親情都抛之腦後了。

微信提示音響起，是親生母親陳淑發來的消息，“小然，聽醫生說你今天出院了，我派司機去接你，你乖乖在醫院等着不要動啊。”

李然沉默片刻，她回複了信息，“我已經打車了，不用。”

陳淑：“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哈。”

李然關掉手機屏幕，她離開了醫院，毫無目的在街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