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管你,隻是冉冉的病對氣味比較敏.感,你注意點吧。”
賀之洲覺得自己是特意上來和兒子解釋的一句話,聽在早和父親生了嫌隙的賀笙耳朵裡,就像是專程來提醒他一句:離小姑娘遠一點。
拖聲拖調地說了個“行”,賀笙後退一步,薄唇勾了個嘲諷的弧度,“哦對了,以後沒什麼事兒,你就别上這兒來了吧。”
還沒等賀之洲開口,房門就劃了個半弧,咔吧一聲被人阖上,阻了父子倆的又一次對話。
盯着阖緊的房門,賀之洲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轉身下樓,關照了鄭姨幾句,又和冉冉打了聲招呼。看着小姑娘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甜甜朝他笑着說“賀叔叔再見”,賀之洲臉上終于又露了一點笑意。
斜倚在門後的賀笙微垂着腦袋。進了卧室這麼久,都沒有開燈,隻有洗手間裡透出來的一點光,斜斜照了一條光帶,淺淺淡淡映在地上。
沒在半黑裡的賀笙阖着眼睫,緊了緊下颌線。
所以,他真的是有這麼糟糕嗎?
糟糕到,應該離小丫頭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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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姨替小姑娘拾掇好的房間也在二樓,就是和賀笙的隔得有點小遠,得拐個彎。要是兩人想碰面,還得先發個消息約好一塊兒下樓才行。
冉冉打開自己的小行李箱,簡單收拾了一下。
房間早就按她的喜好和生活習慣布置好。衣櫃裡更是挂了一排新衣服。想起那位記憶裡笑意柔柔,待自己像媽媽一樣好的阿姨,冉冉心裡湧了點澀意。
垂着眼睫鼓了鼓嘴,兩手擺在身側,撐着床墊聳着肩籲了口氣。快速地,像是要把不好的情緒都趕出去,又像是給自己鼓了鼓勁。
不想了,明天就是高二啦,又可以見到舒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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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開學第一天有升旗儀式,全校師生都要穿好校服。
一中的校服其實還算挺好看的。春夏秋冬各不相同,尤其是女生的,款式賊多。
賀笙扯着襯衣領口一臉煩躁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冉冉已經穿着夏季校服端身坐在餐桌前吃早飯了。
白色的小襯衣,帶着小圓弧的領子。就是比他們男生的修身一些。
對比自己敞着兩顆扣子的領口,小姑娘扣子扣得整整齊齊,領口上還乖乖系上了學校發的小蝴蝶結。
這破校服勒得人喘不上氣的領帶還沒系,攥在另一隻手裡。賀笙垂下勒領口的手,面無表情睨了她一眼。
“早。”冉冉聽見樓梯上的動靜,捧着牛奶杯子的手頓了頓,沒有隔夜仇地笑着仰起小臉,和他打了聲招呼。
賀笙頓在原地,看了她得有兩三秒,直看到冉冉快速眨巴了兩下眼睫,一臉茫然,他才走到餐桌前自己的位置那兒,單手拉開椅子,坐下,沒說話。
冉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和自己疏遠了。大概是,青春期男人的通病?就是開始得有點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反正看着别扭得很。不過一想起他小時候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人闆着的一張臉,就覺得一點也不可怕嘛。
大概是想得太投入,一口溫熱的牛奶咽下去,居然還滿意地舔了舔唇角,把心裡的偷笑挂到了臉上。
“……”賀笙看着她的小動作,眼梢微微一挑。接着擡手,插了一塊隻有她跟前有的去皮切塊的橙子,塞進自己嘴裡,微偏着腦袋看着她,故意沉聲道,“樂什麼呢?說出來讓我也跟着樂樂。”
“……?”她剛剛笑了??
心裡緩緩打出一個問号的冉冉有點懵,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難不成告訴他,她想起小時候,賀笙追着她不許自己叫他弟弟,她卻偏不,老是念叨着“大幾個小時也是大哦,何況還大了一天呢呀”。
氣得那時候就比她高了大半個腦袋的小男孩,腮幫子鼓成了河豚??
還是算了吧,萬一賀笙不顧童年情誼把她揍一頓呢?畢竟一中“大佬”的事迹遠近馳名。
默默放下牛奶杯,指尖平移到他剛剛插了一小塊橙子的白瓷盤邊兒上,推過去,笑得在賀笙看來略為狗腿,“愛吃你就多吃點。”
“……”舌尖掠過尖牙,掩飾了一下嘴角不自覺想勾起來的弧度,賀笙低頭,任由清甜裡帶着一絲澀意的果香漫進唇齒間,聽不清情緒地“嗯”了一聲。
冉冉聞言,半垂着腦袋撓了撓額頭,抿唇微微挑眉,輕籲了口氣。
自以為沒被發現的小動作,又悉數落進了賀笙眼裡。
吃完早飯站起來,賀笙随手拿過桌上還沒系好的領帶,準備等升旗儀式的時候再給自己勒上去。
眼角餘光瞥到同樣起身,拿過另一側椅子上的書包背好,兩手勒着書包帶子看着異常乖巧的小姑娘,心情又他媽開始躁上了。
“……”賀笙看着她,眯了眯眼睛。
“……?”确定剛剛自己真沒再笑的冉冉一臉茫然,擡眼看着他。
賀笙沉着嗓子開口,話音裡涼飕飕的,“你就穿這個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