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組織裡的逃亡家,信天翁昨天出現在現場算是個路過的意外。
不過今天他是主動加入的,在聽到羊逃離、單純來湊熱鬧,牆頭上信天翁高高在上的晃了晃腿。
拿着捉人任務的冷血已經在兩人說話的間隙裡,将路上取的樹枝用作武器抵住了南星的脖子,隻要再施加一點力氣,樹枝會輕而易舉的刺進她脖子上的動脈血管。
冷血是專門來抓捕森首領說的引起動亂的源頭。
至于派冷血來也是有原因的,此前冷血暗殺中也多次未成功,算是他唯一失手的對手。故而面對羊組織的這番動作,森鷗外便派出了對羊有了解的冷血。
脖子上的存在不容忽視,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感覺,被危險裹脅的感覺。
于是用了異能慢悠悠的退出幾步,至少離開尖銳物品。
信天翁忽得大笑了起來,他沒有看見南星是怎麼躲過冷血的,更覺得好玩,“看來昨天你還藏拙了啊,有意思!”。
人少的街巷裡對峙在繼續,冷血已經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過來,隻要是在他面前發動了異能的人,他就能通過皮膚感知。現在适合殺人的味道已經消失了,他輕微的皺了眉頭。
信天翁從牆上躍下,走到冷血的身邊,兩人一緻對着南星。
在調查裡他們已經知道她不是羊組織的一員,少女手腕上并沒有羊的代表物品,但她既然選擇了趟渾水,後果自要承擔。
“首領的命令我們肯定是要完成的”,信天翁說完這句話後就果斷的出了手,砍刀的刀鋒淩厲。
隻見他的衣擺掠過寒光,手上就多了把武器。
她側避開迎面的攻擊,另一邊的冷血補位刺了過來,南星不得不退後開好幾步,被逼到了一角。剛剛無論是少哪一步都會被這兩個給傷到,好在她應對的經驗還算豐富。
“我今天沒空和你們兩打,那麼——”
原本還在信天翁、冷血面前的少女憑空消失,僅僅留下了句以後再見。
用了異能逃跑就快了許多的南星走出好遠才敢停下,以小見大來講中也要面對的組織可真是厲害。
在回蘭波為她定的酒店路上,腦海中多出來的聲音讓原本輕快的腳步變得緩慢、停下。
“系統上線,代号壹被您重創到無法啟用,我是為您服務的新系統,宿主您可以稱呼我的代号、零”
少了笑容的南星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拐進,慢悠悠回答了自己的系統A,“總之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啊”。
“請您不要動手!本機是專為您服務的,與原先的程序壹不同”,似乎是怕南星侵入系統空間動手,畢竟這麼個撕了系統的宿主現在已經在系統界遠近聞名。
第一天上班的零也有些戰戰兢兢,語速極快的說了一大堆,“作為見面禮物,我們這就将您的記憶全部歸還”。
南星一頓,等等還沒有說出口,腦子裡就被灌輸進了過量的信息,沖擊的強度直接讓她倒下。
陷入不省人事。
——在做了好幾年的任務中,南星從系統手上一點點拿回了異能自主使用權,同時她也受到了制約,即無法殺死除她自己外的人類。
或許這個條件并非是後面産生的,隻是某次她動手的時候才發現了這個異樣。
不過彼時的南星對于攥取他人性命并不熱衷,所以系統的這個限制于她來說也沒什麼。
一直到在某個任務過程中,她被歐洲的異能情報局盯上。
被迫終止任務逃離,任務沒有完成她是無法離開時間線的,然而系統A為了制約宿主在任務過程中偷懶和耍心機,還有限制最長滞留時間。
所以在那一場任務裡她不得不顧着去應對異能者組織重重捕捉,在好不容易逃跑後。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的懸賞令,于是各大異能組織外,更多了普通人浪潮般加入。
在這樣的被通緝下,再厲害的異能者也僅僅隻是一個人,到了後期、在任務逾期懲罰降下的時候,腹背受敵的南星是在各種異能攻擊下死掉的。
然後還要聽沒感情的系統報出任務失敗這種字眼。
世界在她心中突然多了份不真實感,甚至可以說是荒唐。她開始懷疑所在的和所知的一切,為什麼她要被一群根本不認識的人們殺死,為什麼不管怎麼逃跑,她還是逃不掉。
到底錯誤在哪裡?她到底是為什麼應該承受這一切呢?
生出的厭煩和倦怠讓她迷茫。
于是有了這樣一個念頭,如果可以,她不想再睜開眼睛,不想做這些無聊的任務,不想在用這種方式活下去,好想結束這一切。
可她總是不得所願——
睜開眼的第一個反應已經成了先找武器反抗,然而被綁着手腳的後知後覺很快就讓她意識到。
“不要動哦,再動傷口裂開了會很麻煩的,家裡又沒有人,我可不想背着你去找醫生”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
她看清楚了置身的環境,并非是什麼實驗室,也不是閉眼前的那個現場,而是很普通的、稱得上人們稱之為家的地方。
蹲在她旁邊的男孩戳了戳南星的臉,“我就知道你這樣的起來一定會傷人,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你知道那種被抛棄的小狗嗎,被收養都是這種反應”。
被比作野狗,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啦,你這是惹上什麼仇家了,傷的也太嚴重了吧,對你這樣的小孩下手,也是喪盡天良呢”男孩還在一個勁的說話,甚至開始分析上作案的人數,雖然沒數過,但是眼前人說的都能對上。
厲害到讓南星偏頭去看。
“這裡是哪裡?”
男孩被開口說話的南星惹得一愣,他露出個你是開玩笑嗎的表情,“我家啊,這麼簡單你還問”,她被他的理所當然給噎住。
目前她自己的身體變小了,成了九歲的模樣,再過去任務中也會發生,所以這點她沒什麼意外。
判斷了眼前這個少年不會造成威脅,她偏頭有些累的閉上眼。身邊人看到她的動作安靜了一下,正當南星在這份沉默裡要睡過去的時候,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了起來。
“不痛嗎?”,這是單純的疑惑。
南星是被他的父母撿回來的,因為渾身是血被路人報警,然後沒有親屬又出現的突然,最後就這麼轉移給了警局。
他好心的父母付了藥錢,出了重症室到出院後還将人接到家裡,如今醒過來以後麻藥什麼的勁都過去了,現在在他猜測裡應該是痛的受不了才對。
她睜開眼睛望着他,兩人這麼對視了好一陣。
然後手心被塞了什麼東西,南星側目,發現是一顆糖。男孩繼續說自己就大方一次,他最善良什麼的話說了一通。
收到糖果的南星依舊是沒有表情,他忽而覺得比作狗狗不貼切,她更像是貓咪這類生物,墨發墨瞳的少女像是書上最神秘的黑貓。
“我叫亂步,你呢”他心一動,認真的問起對方名字。
但是過了很久她都沒有開口,亂步也不惱,反倒是繼續自顧自說了一句,“你看上去可真不像是個人類”。
“....人類?”聽多了被罵做怪物,所以亂步這句話在南星看來也并沒有刺耳,她習以為常。
“是啊,我們都是人類,有溫度也有心跳,雖然有時候真不想承認同類這種事情啊”
“我?”
亂步點點頭,指了指南星又指回他自己,“你和我——但是啊,你還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樣才會成為真正的人類”。
成為人類有什麼好的呢?人類脆弱、虛僞、冷血....我不如就做一個怪物。
“錯啦!”亂步敲了敲南星的手背,就像是聽到了她怎麼想的一般。“那好的呢,這個也是不能忘記的”。
“拿我來說,世界上大部分人我都不喜歡,但是有小部分就夠了”
好的?小部分?
久違的她想起了面容有些模糊的父母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遺忘的。是了,一開始她是為了一句話想活下去的。
現在呢,她需要思考一些事情。
在亂步的提醒下南星才想了起來,還有教她使劍的人,還有魏爾倫,他們都是人類。她是為了回到自己的時代才答應系統的,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
所以——不能放棄的。等到贖完了罪,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少了什麼”,女孩輕聲問了出來,眼神比之一開始多了些光亮。
她望着他一個人看。
這句話沒有被回答,亂步笑說是對剛剛她的不回答之回敬。這記仇的方式讓南星錯愕,眼睛上忽得被覆上了一隻手,男孩說了句好好休息。
這會的看不清并沒有讓她害怕,周圍細微的聲音透着讓人願意卸下防備的安心感。
系統在南星養傷的期間并沒有出現,這是難得的一次,往日她就算任務失敗也會被投入到下一個任務,就算重傷到爬不起來也會被系統治愈,然後再投入。
這次就像是個系統bug。
養傷期間南星一直都是與亂步相處,身上的束縛帶在當天就被亂步拆掉,他的父母忙于公務直到夜深才回了家,首先就關心了南星的傷勢。
不出三天,傷口自我修複完成,在江戶川夫婦帶南星上醫院複查聽到後還有好一刻震驚。
回去的路上,兩個大人都沒有說話。
她不免的想到往日當别人發現她這個異能的時候,他們的反應無非是害怕,嫌惡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