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宮裡住的,是當今整個後宮最得寵的德妃娘娘,也是最不好伺候的一位主子。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惹上什麼麻煩。
“聽說了嗎?明日午時,琴師鄭遙就要在朱雀門前被斬首示衆了!”
“可惜了。”
“聽說三千太學生在宮門外為他請願,都沒能改變陛下的心意。”
“都城裡仰慕他的那些小姐夫人們要傷透了心啊。”
一路上曉曉一直在豎着耳朵,探聽宮内外的消息,希望能找到有關嗜睡病的線索。卻發現,衆人都在議論着華都第一琴師鄭遙。
對于這個鄭遙,她不太了解,隻知道他寫的一手好文好字,彈得一手好琴,朝廷多次想請他出仕做官,都被他拒絕。
這樣一個視功名利祿為糞土的高雅之士,連她師父雒舟都對其贊譽有加,如今卻要被斬首了?還真是,可惜。
“不隻小姐夫人們,就連咱們太子殿下,估計心裡也不舒服着呢。”
“此話怎講?”
說話那人放低了聲線,曉曉不得不湊近些,才聽得真切。
“我聽說啊,咱們太子殿下一直仰慕琴師鄭遙的才華,多次想與他相交,邀他來宮内為皇家撫琴,都被鄭遙拒絕了。”
“鄭琴師本來就這麼清高。”
“你聽我繼續說。後來咱們太子殿下微服到民間,為了聽鄭遙彈琴,一擲千金。結果你猜怎麼着?”
“鄭琴師沒彈?”
“彈了一曲,然後當着殿下的面,把價值千金的銀票全都發放給了周圍百姓。”
“殿下豈不是很沒面子?鄭琴師不會因為這個獲罪的吧?”
“應該不是。因為那之後,太子殿下仍時時追在鄭遙身後,城中都在傳,殿下有龍陽之辟,看上了鄭遙呐。”
“天啊。”
“噓——”說話那人警惕地望向四周,沒看到躲在樹後的曉曉,接着正色道,“這些話你全當聽個樂呵,可别出去亂說,小心惹禍上身。”
等他們走了,曉曉才走出來。
不得不說,鄭遙蔑視權貴、散盡千金的做派很合她的口味,想到這樣一個狂放不羁的大才子要成為皇權的犧牲品,她還是很忿忿不平的。
哼,要真是那個斷袖太子愛而不得,對鄭遙痛下殺手,就太令人不齒了。
她正無聲地嫌棄着素未謀面的太子殿下,隐約間又聽到了太子的名号。
“你們幾個着緊些,太子殿下的鈞旨,明日午時之前,咱們樂舞司務必帶着修繕調試完好的綠尾古琴趕到朱雀門刑場。”
“公公,這有點兒困難。綠尾古琴塵封多年,又是以古音定音。陛下喜好今樂,現在樂舞司内,根本沒有懂古音的樂師琴師。”
“那還不去民間找?快!”
“是,是。”
曉曉心想:這太子殿下倒是有趣,居然還命人将名琴綠尾帶到刑場上,莫非是心有不甘,想讓鄭遙在臨死前再為他彈最後一曲?呵,帝王家的男人。
心中對這位太子的印象糟糕透頂,她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快。等她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姹紫嫣紅的花叢中、眼前道路曲曲折折望不見頭時,不由得傻了眼。
這裡看起來像禦花園。可問題是,她明明已經穿過了禦花園啊。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