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行的房間位于院子的最裡側,那隻鬼要是想到這裡來就必須要經過前面的六間房。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激烈的砸門聲每響起一次,言黎心底的興味就更濃一分,她回頭看,床邊的溫知行正使勁的用牙齒折磨着自己的嘴唇,床上的巴小紅也已經醒了,正睜着懵懂的眼睛欲哭無淚的看着四周。
巴小紅醒了,這麼一來,剛才那一點點稍縱即逝的不對勁就徹底消失在了腦子裡。言黎呼出一口氣,轉過身,将手按在了刀上。
其實若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言黎甯願不動武也要将這隻鬼活捉,她還沒見過鬼究竟長什麼樣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怎麼也要仔細審了再殺!
但屋裡還有其他的兩個人在,若是它真的要入門害人性命,就隻能手起刀落,嘎嘣!噗嗤!轟隆!一刀劈死。
正自顧自想着,一個颀長的黑影已經出現在了門前,或許是發現其他房間都沒有人,于是它便更加猛烈憤怒的砰砰砰砸起這屋的門來——瞧着倒是和人差不多高,也沒有話本裡說的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頭大如鬥啊!
言黎失望的歎口氣,抱着胳膊想了想,很快又把自己說服了:被淹死的人才能叫水鬼,可能是……在水裡化了一點吧?不過頭發倒是挺亂的,像是個被淹死的樣子。
廂房的門并不是銅牆鐵壁,被水鬼每砸一下,那扇單薄的木門就搖晃一下,眼見着已經是搖搖欲墜了,巴小紅開始小聲啜泣,溫知行開始結結巴巴地安慰她别怕有我堂姐在一切都會沒事的你就相信她吧她很厲害的……
平時傻乎乎的記不住事,這時候怕成這樣,倒是還沒忘了二人之間的堂姐弟身份,還算孺子可教也。言黎悄悄揚了一下唇角,将手背到了身後去。
不急,不急,她就是要等它打進門來。
都說關門打狗。
那她言黎就要開門打鬼!
咣的一聲巨響。木門向内倒了進來,隻留下一個門框孤零零的站在原本的位置,水鬼黑咕隆咚的輪廓出現在了眼前。
那兩人被吓得一哆嗦,徹底沒聲了。
小桌的位置正對着門口,言黎第一眼就看到了水鬼的樣子,它渾身滴答着水,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挂着幾根水草——可惜沒有臉,被亂蓬蓬的頭發擋住了。
水鬼一轉腦袋,有僵硬的嘎吱聲從它地脖子處傳來,像是被人生生扭斷了脖子再扔到水裡淹死一樣。
它先看了一臉饒有興緻抱着胳膊看着它的言黎,又看了看面露驚懼之色、下意識蜷縮在一起的溫知行巴小紅二人,或許是出于欺負害怕弱小的本能,水鬼最終還是沒敢直接撲向言黎,而是稍微調轉了一個角度,張開手弓起背朝着床的方向抓去!
“媽呀!!!!!!”溫知行吓得大叫了一聲,一邊瘋狂用身體擋住巴小紅,一邊又要摸向腰部。
以後她一定要旁敲側擊一下他腰上那個保命的武器是什麼!是不是溫漸鴻專門給孩子做的好東西?這人每次遇到危險都要摸,也從來也沒見他拿出來亮過!
“一個大活人就站你面前你看不見,非要抓他倆是吧……”言黎蓦地輕笑一聲,身體移動的速度比水鬼還快,幾乎是瞬間就閃到了溫知行的面前,擡手擋住了它的爪子,攥拳将真氣彙聚到手臂經脈處用力一震!
剛一碰上,她隻覺小臂處一涼,水鬼的手很冷很濕,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幾乎瞬間就蔓延到了大臂處。
這不會就叫鬼氣吧?!
言黎暗叫一聲不好,迅速将還沒來得及流轉的真氣封在胳膊處,那股冷意才沒有繼續蔓延。
——不過水鬼也沒好到哪去。
它被震得向後咚咚咚倒退好幾步,險些撞上窗戶才狼狽的刹住。她那一招用了三四成内力,就算是個活人也要被激得手臂發麻發痛,水鬼蜷縮着腰,忍不住發出如水蛇般嘶嘶的聲音,使勁甩了甩胳膊。
言黎也趁它低頭趕緊順了一把小臂,将那股詭異的涼氣順着來路驅散。
不像是勞什子鬼氣,更像是毒。這個念頭瞬間從腦海中閃過。
她将整把刀從腰後抽了出來,打算速戰速決——雖然依舊沒有出鞘。
水鬼也很快恢複如初,再次舉着手沖了過來,尖利的指甲看起來能劃破人的喉嚨。
言黎聽到巴小紅小小的尖叫了一聲,又開始啜泣了。于是溫知行又開始颠三倒四的說那幾句話,倒像是有點被吓得精神失常了。
上次長了記性,言黎不再和水鬼肢體接觸,而是直接舉起刀鞘向上一擡擋住要往她脖頸處抓的左臂,身子一矮轉到了它胸前避開還要向脖子上撓的右臂,同時用力将右拳打出!
轟!
言黎的當胸一拳曾經能瞬間把對手打得吐血而亡毫無還手之力,這次雖然收了四分之一的勁,但水鬼還是被直接打得橫向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将窗戶撞爛,咣當落到了院子裡,隻留一個空空的窗框與旁邊的門框哀哀相望。
屋内一時寂靜無聲,連巴小紅的啜泣聲都消失了。
“看着她。”
言黎沒回頭,留下一句就擡步追出了院子——什麼都沒了,隻有地上一塊巨大的水漬和旁邊破碎濕潤的窗戶紙還在昭示着剛才有一隻水鬼曾經被打飛降落到了這裡。
跑得還挺快。
她抽了抽嘴角走上台階,在看到屋内的兩人還好端端的呆坐在床上後這才松了口氣,将身子靠到了門框上。
還好不是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