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言黎的這一句話出口,周遭的空氣出現片刻的凝滞,大家都愣住了。
汪石沰重重的擰起眉,滿臉疑惑的看了看轲熾,又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
不過很快,汪石沰就笑着問道:“言姑娘……這是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聽不懂嗎?沒關系,我會讓你看懂的,”言黎笑吟吟的一招手,“把東西拿上來。”
燕飛應了一聲,伸手接過慕容文心袖中的衣物,并将其抖開遞了上來。溫知行剛想伸手接,巴小紅就先他一步接過了那件青色袍子。
“我比你高些,我來拿着。”她道。
“曾有人和我說過,因為山莊内的資金愈發運轉不能,所以大家的衣服哪裡出現破損基本上都是用一些補丁将破損補上。如何啟針收針是沒辦法刻意模仿的,首先,我們可以确認這件袍子是否屬于汪管家。”
言黎看了一眼巴小紅,将袍子的袖口翻了出來,又不由分說地拽過汪石沰的袖子翻開——兩處一模一樣的針腳出現在衆人面前後,大家都下意識地發出了驚呼聲。
汪石沰說:“這件确實是我的袍子沒錯,不過又怎麼了?難道你們想用一件袍子給我定罪?未免也太牽強了一點吧。”
“别急嘛。”說完,言黎笑吟吟地沖着溫知行微微一點頭。
他跳下台階走到牆邊,揚聲道:“那日晚上,言姑娘知曉水鬼必會同時将我們和宋管事滅口。于是便交代我和小紅姑娘與她分頭行動,言姑娘守在宋管事房間等待第一隻水鬼的到來,我們便回到客房處舀起湖水與攪碎的胡餅一起攪拌潑在了這面牆上。夜色黑暗,即便是牆上有水你們也看不出來,所以在言姑娘接到我的信号趕來後,便故意将汪管家往牆上撞,讓你身上的衣袍能充分的浸潤到液體。你為了維持你那麼點高貴的‘文人風骨’,會将平時穿的袍子套在水鬼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裡,這才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宋管事被滅口的那一晚,我們三人聯合起來演了一出戲,為的就是放走你們,從而揭曉今天的真相。”
“……至于汪管家究竟是不是那晚那隻水鬼,一燒便知。”溫知行笑着将火把湊近了身邊的牆壁,隻見呼的一聲,這面牆竟然燃燒了起來。隻不過片刻,牆上便出現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物體,慕容文心用手一抹,旋即看向了巴小紅手中高舉的那件汪石沰的袍子,示意可以開始了。
言黎怕火苗燒到巴小紅的臉蛋,便用手攏着火焰緩緩湊近,隻微微的一燎,袍子便立刻燒了起來。更奇怪的是,竟隻有後背的那一塊區域着了火。
火消失後,言黎接過巴小紅手裡的袍子——隻見這件青色衣袍的後背隻有幾塊焦黑色,但若仔細去看,似乎還能依稀發現被人按壓在牆上所以顯得并不均勻的摩擦印記。
“我之前一直都很懷疑前一天的水鬼是怎麼做到被我打得倒地不起後,第二天還能繼續來的,一開始我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真的有鬼,”她展示完衣服,旋即笑着望向汪石沰,“直到那一次莊主被白日襲擊,我才發現,這水鬼,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人。”
“做水鬼也要有點默契吧,請問你們在互相僞裝各自身形的時候,能不能統一一下功力呢?”說着,言黎又重重拍了一下汪石沰的肩,“前一天的一個人還能跟我打個兩三回合,第二天的一個人連我的一腳都扛不住,是不是有點太小看我了?”
看着汪石沰逐漸變了色的臉,她繼續道:“當然,也不能隻憑什麼虛無缥缈的‘功力’‘衣服’就給汪管家定下這個罪,畢竟還是有地方可以辯解的。所以,在讓他們二人将水混合胡餅屑潑到牆上之外,我還特别安排了另外的一條線,可以真正确認這個水鬼究竟是誰。”
“那就是,在身上造出痕迹,讓你無法抵賴也無法狡辯,”言黎笑吟吟的第二次拍向汪石沰的肩膀,“怎麼樣汪管家,第一次,也是在那座小橋上,我将你的肩膀踹掉了,你回去後,雖勉力咬牙将肩膀接了回來,但當夜你又不得不拖着還沒好全的肩膀來滅我堂弟和小紅姑娘的口。盡管僞裝的再好,我也看出了你右臂的别扭,所以第二次,我又用刀鞘打了你的肩膀。怎麼樣,痛不痛?是不是再痛都隻能忍着?”
說着,她扣着汪石沰肩膀的手上緩緩使力,後者則是臉色白了又白,隻能死死的咬着牙才能勉強站好,仍是說:“言姑娘手勁……很大,就算是個正常人……都會被捏得痛極……”
“但一開始吧,我也不信一個看着這麼溫柔知禮的汪管家會是害了無數無辜之人的水鬼,所以,我邀請了你和我們一起去探查宋娘子的房間,并無數次拍擊前一晚被我敲過的那邊肩膀,想要看到你疑惑的看着我說為什麼要一直拍我的肩,”言黎撇了撇嘴,遺憾道,“可結果令我很失望,汪管家,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在忍痛的時候,表情會控制不住的出現異樣呢?如果我還沒猜錯的話,那些青紫的痕迹應該還沒來得及消吧?”
溫知行迅速快步上前,拍開汪石沰欲按住衣襟的手,強硬的解開了他的衣服——隻見幾道青紫到冒起血絲的痕迹赫然停留在汪石沰的肩側,也同樣進入了院内衆人的視線中。
慕容文心後退了一步,喃喃道:“為什麼……石沰……為什麼……竟然……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