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汪石沰斜斜睨着他,嘴唇輕啟,冷冷吐出一個字眼來:“去。”
轲熾心想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便扣緊手先行沖了進去,但本應隻剩王甲一人的房間中卻還站着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人,彼時正在低頭收拾桌上的針包。
他借着蓬亂頭發的空隙一看——不就是那名當時在河邊救治行人的山莊醫師!
這個醫師是整個山莊難得的沒有對轲熾露出嫌棄等神色的人,甚至還在無意中看到他被馬踢傷後的傷口時會主動叫轲熾去她的藥廬上藥,似乎是叫巴什麼,具體名字他也忘了。
看到她,轲熾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這醫師人還不錯,但今日若被她發現了自己和汪石沰的真實身份,先不說自己日頭會不會被莊主打死,但汪石沰現在是肯定會把他摁死的。
是把兩個人都殺了?還是該怎麼樣?隻這麼一個猶豫間,王甲就張開了嘴準備大喊大叫起來。身體比反應更快,曾經在山下轲熾也殺過不少不怕死來搶他食物的人,對于殺人這事也算是駕輕就熟。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王甲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掌下亡魂。
王甲剛咽氣,汪石沰也來了。他直接一腳将妄圖向外逃走的女人揣進門内,她筆直的飛過了整間房間,後背砰的一聲拍到了牆上,幾乎瞬間就暈了過去。
轲熾咽了咽口水,小步小步湊到汪石沰身邊,低聲道:“殺完了。”
汪石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打量了倒在牆邊人事不省的女人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拿個東西把她嘴堵住,眼戳瞎,趁夜扔到山下去。”
他這話說得太理所應當,就連轲熾都愣了一下。而汪石沰卻像沒事人似的自顧自走到了王甲的屍體旁開始檢查,就和說了一句“今天吃什麼”般平常。
“戳、戳瞎?”轲熾結巴着,有點下不去手,“那還不如直接把她殺了,還、還少了些麻煩。萬一她要是日後上山莊揭發我們……該怎麼辦?”
“你覺得她還活得了?”汪石沰笑笑,聲音卻帶着嗜血的冰冷,“她能有多少條命來揭發我們,一下殺了多沒意思啊,怎麼,心軟了?就因為她的那幾次小恩小惠你就心軟了?你不想把她戳瞎,那我就殺了你。”
聽到這裡,轲熾又是一抖,原本搖擺不定的心徹底硬了下來,他不想死,二選一的情況下,就隻能讓對面去死。最後,轲熾還是乖乖的拿了塊布疊了幾疊塞到了女人嘴裡,然後高高舉起了手裡剛撿來的樹枝。
抱歉了,醫師娘子。他在心裡道,今天你要是不瞎,死的就是我了。醫者仁心,你看在是個大夫我是個奴才的份上,就把活的機會讓給我吧。
但就在即将紮下去的前一刻,女人卻突然醒了過來,她死死睜着眼睛,看着被削得尖尖的樹枝刺進了自己的眼睛裡。
然後,便是一陣漆黑和劇烈的疼痛,疼得女人捂着流血的眼眶在地上打滾,想要張開嘴喊卻喊不出——她的嘴早被塞住了。
等到女人疼暈過去之後,轲熾連夜将她扔到了山下的一處破廟内,再也沒有想起過她。
是生?是死?有那麼重要嗎。
巴小紅哭喊着:“我母親曾經那樣好心的幫過你,而你卻恩将仇報,聽從歹人的命令戳瞎她的眼睛!若不是我母親福大命大,早被你們害死在那個晚上了!!”
轲熾笑了笑,“若她不瞎,我就肯定會死,我不想死。兩個人裡隻能活一個的時候,我隻會選我自己。”
他話鋒一轉,盯着盲眼老妪道:“再說,誰讓她那麼倒黴,怪誰?怪我?”
“我感激她曾經幫過我,但在生死面前,誰都不能跟我的性命比,”轲熾又是笑,“再說了,你以為我要是選我去死留她一命,落在汪石沰手裡就能活?哈哈哈!真是做的春秋大夢!天真!與其将兩條命都搭進去,還不如活一個呢!更何況……現在不是都活着麼?”
言黎用腳尖踢他一腳,“别說廢話,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