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已查清,慕容文心便先驅散了山莊内的衆人,隻留下七人在院中處理以後事宜。
起初,汪石沰還不死心的妄圖攀咬轲熾,想要将整件事都推到他身上,并聲明一切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是後者仗着有幾分武功威脅他必須服從的。但在被言黎踹了一腳後,就立馬老實了下來。
言黎踱步上前,拽着汪石沰有傷的肩膀側拖了起來,在他耳邊小聲道:“說實話,你害的這些人,比當初我解決那些想要殺掉我的人少得多了。我從十六歲就開始殺人,而你,那時候還在滿口之乎者也的上學堂吧?所以啊,多殺兩個還是少殺兩個,對我來說和殺兩隻雞沒什麼區别。”
她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不耐煩地說:“我不傻,也看得出來你是出主意的。自從我上山莊這些天,你給我添了不少麻煩,我很不高興,也很不爽。接下來你要是乖乖識相點呢,我也許還能聽一聽莊主的建議,沒準就饒你一條小命。要是不聽話,我也有的是辦法把你弄的想死死不成、想活活不下去。聽懂了嗎?”
汪石沰臉色僵硬,使勁的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那一會兒就好好坦白乖乖聽話,讓你說什麼就說什麼,”言黎松開他,沖着遠處幾人人和煦的笑了笑,反過來又繼續冷聲道,“但凡讓我發現一句耍滑頭,就把你左邊肩膀也卸了。”
說罷,她把汪石沰往前一推,“莊主,可以開始了。”
慕容文心端坐于階上的交椅上,溫知行站在她身後,巴小紅則守着她的母親坐到了慕容文心身邊的椅子上,母女倆正淌淚低語着什麼。言黎的目光淡淡滑過衆人,随即在身後燕飛臨走前搬來的小凳上大剌剌坐了下來,閑閑撥弄起身邊的樹枝。
慕容文心複雜的目光先是在汪石沰因為劇烈疼痛而變得扭曲的臉上落了一下,然後就像不忍似的别開了眼,沉聲道:“轲熾,你先說吧。”
話音剛落,轲熾就回頭看了一眼言黎,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樹也不玩了,一瞪眼,作勢要将刀抽出來,“看我幹嘛!說啊!”
于是轲熾忙不疊的低下了腦袋,顫抖着說:“一切……一切都是,都是汪石沰指使我的!我,我隻是個幫手……别,别殺我!”
在“水鬼”殘忍殺掉第一個路人後,盡管沒人在明面上大肆宣揚,但山莊内部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其中也包括轲熾。
他此生最是怕死,自從得知水鬼殺人一事後每天都活的殚精竭慮,生怕自己哪天也會成為水鬼手下亡魂,便立刻打算收拾東西離開山莊——雖然可能再也找不到水雲天山莊這樣工錢多又沒多少活的地方,但好歹也還有條命在。
但就在轲熾即将辭去職務下山的這一天晚上,汪石沰找上了門。
他哆哆嗦嗦的蜷縮在床上,眯着眼睛望向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影,險些被吓得尿了褲子。屋内的火燭并不缺,但轲熾窮慣了,總舍不得點。在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沒有看到水鬼的面容,死就死吧,轲熾可不想在死前又被水鬼恐怖的死狀吓一次。
就在他絕望的想着自己也許就要命絕于此時,忽地,人影開口了:“轲熾,我這有筆生意,你想不想做?”
漫長的、絕望的夜色中,轲熾聽出了這是那個總是跟在莊主身邊的汪管家的聲音。
但他又為什麼要假裝水鬼殺人呢?一個瞧着挺光風霁月的人,又為什麼要找自己這個渾身屎尿臭氣的馬夫做生意呢?
或許是因為塞滿了恨意的大腦久違的靈光轉動了那麼一小下,在這一刻,轲熾忽然福至心靈的知道,不論汪石沰殺人的理由究竟是什麼,但若是今晚不答應他,那麼明天被人發現死在這個又臭又髒的畜生窩裡的應該就是自己了。
他做了一輩子畜生聞了一輩子畜生味,不想死的時候還在畜生堆裡。
轲熾打了個哆嗦,用力咬緊打顫的牙齒跌跌撞撞的從床上撲了下來,一路膝行到門口抱住了汪石沰的大腿,像是一隻狗般的沖他搖尾乞憐,“我……我想!别殺我!”
而汪石沰也真的像是在摸狗一樣伸出了手,高高在上的摸了摸轲熾的頭頂。他的手非常非常涼,撫過的地方就仿佛有一股徹骨的寒氣瞬間侵入皮膚,凍得轲熾又忍不住打了兩個哆嗦。
“你聽我差遣,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等到事成後,自有數不清的好處給你,”汪石沰輕輕的笑起來,但那笑聲在這個漫長的黑夜中卻怎麼聽怎麼詭異,“今天,就先殺掉那個賤侍衛練練手吧。”
喬裝過後,轲熾心驚膽戰的跟着汪石沰來到了王甲的院落門外。
“這、這不是王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