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微一愣,随即大笑:“娘!你别胡說,盼兒也有份呢,你要是不信我,就自己看去,反正您向來看人最厲害,一瞧不就知道了?”
賀川一巴掌拍在她後背上,瞧就瞧!她又琢磨,原來就想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甄二鳴人機靈又肯上進,最重要是死了爹娘又沒有兄弟姐妹拖累,倒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賀微把臉湊到賀川眼皮底下:“娘,我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不過我還是勸一句,人家還沒開竅呢,不要帶壞他。”
“什麼叫帶壞?他又不是傻子,你呢,你怎麼看他的?”賀川頗有一股山大王的氣勢,好像要是甄二鳴不從,她就要強搶民男了。
“娘,我隻當他是親弟弟,況且,我還是更傾向少卿大人。”賀微低下頭,腳尖碾着地闆磚。
賀川用食指直戳她的腦門:“你别想了,人家過兩天要娶妻了。”
賀微拍開她的手,揉揉額頭:“我知道,還不允許我說說啊,人家還小呢,娘就開始煩我了?”
“當然不是!”賀川賺的錢,都是賀微的,将來她能有個好夫婿那是好事,要是沒有,守着這些錢怎麼過不能把日子過好?她歎出一口氣:“你得注意分寸知不知道,省得被人說閑話。”
“我怎麼了?誰說我了?他們愛說說呗,自己日子過得不怎麼樣,倒是喜歡對别人評頭論足。”
“現在是沒有,以後呢?”
“那我還不能和二鳴玩了?”
“沒說不能…”
賀微把耳朵一捂,跑出去了,身後的賀川再次開始琢磨起甄二鳴來,此人,要說複雜吧,又是個實心眼的,能幹事,心地也好,說簡單吧,又能制服歹徒,身上時不時有點戾氣,就怕是藏得太深,哪天爆發起來,誰也按不住。
她低頭看看手镯,猶豫一二,還是沒有戴上。
張棄确實沒有想到這一層面,她趁着沒有客人的間隙回了一趟卧房,除了給其他人帶禮,她也給自己留了一個淺色的頭花,小心翼翼把它收進匣子裡,再藏進雜物裡,繼續出去賣書去了。
張棄來送茶水,發現雅室的兩張桌子竟都坐滿了人,來了幾位新面孔,大家也因為雅室的原因相互認識過一番了,有本地的,也有外地學子,窮的如宋知,富有的雖比不過孟修遠,卻也是能點得起茶水果幹的。
宋知坐在老地方,洪春擡眼看了下張棄,便起身招呼:“甄二,你可算回來啦!”
張棄放低聲音:“這又是什麼新稱呼,聽起來倒顯得我不太聰明了。”
洪春大笑,四周都朝張棄看過來,有人上前搭話:“早聽說過小郎君了,今日才見真身,果真是一表人才。”
張棄幹笑幾聲,她不信自己這一身爛衫還能看出人才樣來:“我不打擾了,諸位繼續,有需要就喊我。”
出來時賀家母子來了,賀川是追在賀微後頭來的,她真要來瞧一瞧甄二鳴。
張棄先對賀川行禮:“大娘。”
“诶,出去一趟,長高了這麼多,又該做新衣裳了。”賀川一見到面,就放下心來了,這孩子越長越俊,眼神裡也沒有什麼雜七雜八的,氣質也清澈,是她多想了。
“我自己做就成啦,不勞大娘費心。”賀川身為一個東家,已經替張棄操很多心了,她不太好意思再麻煩人家。
“你出去見了誰?怎麼學會打官腔了,倒跟我客氣起來。”賀川是個爽利人,一旦把人劃進‘自己人’的線内,就不喜歡别人說話行事太客氣了。
張棄笑兩聲,就被賀微往懷裡塞了食盒:“快吃。”
賀川也不打擾,先看了賬,再幫着結了幾位客人,又裡外巡了一圈,發現書坊像從前,卻又多了許多生機,前院人來人往,客人漸多,後院裡還有一屋子讀書人,連牆角都栽了一棵杜鵑,四處都挂了些字畫,也多是來這裡讀書的學生送的。賬上除了熱銷的書,還多了茶水筆墨的進賬,比起從前,那是十分可觀。
張棄吃完了,賀川望了望樓梯處,轉頭對張棄道:“我看後院不太夠用了,臨近科考,要不把二樓也收拾出來?”
二樓有兩間房,一大一小,大的原先是賀家三口的起居室,現在她們有了新宅子,閑置也是閑置了。
“我看行。”賀微先說。
于是接下來,有得忙了。
賀川給了足夠的經費,張棄也不必再想辦法翻新桌椅,二樓的大房收拾出來用,小房仍是鎖着,裡頭放了些舊物,賀川說找個時間把它們都搬新家去,于是先不動。
“桌子呢?”賀微問。
“咱們做個大通鋪怎麼樣?沿牆釘一排木闆,每一段距離上一個小隔闆,或者用小桌,一人一桌,這樣就省了屏風,還能多塞幾個人。”
賀微沉思:“我覺得可行,要不問問宋知他們吧,是他們用的,也該問問他們的需求。”
張棄點頭,于是下樓問宋知,宋知上去看了一圈,他認為用小桌好一些,要是沿牆,光線不好,眼睛會花的。
“好!”
張棄出門找木匠去了,解決完桌椅的問題,該解決大蟲兄了。
林昭正在院子裡曬書,有人推門進來,擡頭一看,是他的伯樂:“呀!是你啊,我們好像有三年沒見了。”他找過張棄幾回,每回都說他還沒回。
“我們隻有一個月沒見,但我同你的書,是六年沒見了。”張棄學着他說話,林昭十分得意:“就知道你要說這個,來,随我來。”
他寫完了,但是中篇,不長,張棄拿了就要走,林昭扯住她的衣袖:“這就走了?”
“是呢,那頭忙,我拿回去看。”
林昭略顯失望,忽然從懷裡掏出把鑰匙來:“有件事想拜托你,以我們的交情,甄兄應該不會拒絕吧?”
“你先說事,我再考慮一下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