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為什麼這鬼連日輪刀都不怕了。直到她的手腕被時透握住,小指處傳來輕輕的拉扯感。
這絲線另一端在時透手上,伊織這才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牽引從未斷過,從進來的那一刻,時透無一郎就在找她了。
“伊織,你該回去了。”時透無一郎輕輕在她耳邊說道,他拽斷了兩人之間那微弱綿延的聯系。
伊織緩過一波劇烈疼痛後,眼中好似出現了很多重影,層層疊疊,晃動不止。她搖了搖腦袋,想甩掉這些重影。閃回中看到無數男人在歇斯底裡地叫着“缪爾缪爾”。
伊織看到了辻村,看到了水原,這些人全部是這些年遇害者中的哥哥。
他們看着她的眼神隻有恨意和恐懼,數不清的眼睛像褐黑色的血斑,竄動的鬼火閃爍,折射出赤紅的血光。
包括那個躲在最後面,穿着簡樸破爛的少年。
那人像一個破敗的娃娃,零件散落一地,臉部被啃噬得隻剩骨架,玻璃珠般的眼球掉落在紅色棉絮般的肉屑中。
血腥又詭異。
唯獨站在最末端的時透無一郎沒有。他的眼神很暖煦平和,無言地将最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了她。
“你能做到的。”
意識抽離,裡邊的一切都在後退,伊織的意識回籠,她一睜眼就見那雀鬼在外面也鬧出了一通大動靜,想直接将時透挫骨揚灰。
伊織臉上和手上浮現青筋,她不能辜負時透無一郎的期許。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敵人有多強,但當伊織握住日輪刀迎上去的霎那,還是為那爆發的鬼氣而震顫。
這裡的空間避無可避,全部是下弦四的統領的範圍。
服帖的覆羽和飛羽立起,如飛镖利箭從那半扇院子寬的外翅抽出,混在風中,無孔不入地攻擊着人的視線死角。
無數的發羽掉落,碰在日輪刀上,铿铿锵锵聲不絕于耳。冷藍揮斥院内,水之呼吸的招式接連釋放,下弦四将脖頸護在飛羽之下,尾羽稀散一地。
相原修聽到伊織的呼喊,也迅速加入了這場戰鬥。
兩人千百場的磨合,很快就共同判斷出這個鳥的弱點就在脖頸。必須由一個人從側面攻擊腹部,打破下弦四的防禦。再抓住那空隙,給這惡鬼緻命斬擊。
相原修想自己去做誘餌,讓伊織動手。但伊織搖頭,她垂眼掠了一眼自己腰部的傷,她沒有把握能夠一招擊殺了。
“我來吸引注意力,你來。”伊織開口。
“好。”
兩人匆匆交流後,伊織就消失在那暴風之中,風中傳來血的氣味。
他們強行将這鳥帶着偏離了時透所在的位置,已經離了數十米遠。所以這血的味道隻可能是伊織身上的。
【水之呼吸肆之型 打擊之潮】
多段靈動浩湯的劍招滾流向這雀鬼的上中下三段,額腹腿都感受到不安穩的沖撞。雀鬼呖呖尖叫,巨大的體型意味着放棄了一定的靈活性。
它雖然躲不開,但是有的是辦法捏死這隻“螞蟻”。
伊織躍到了鬼的肩部,準備在那處刺入之時,卻沒想這雀鬼還能飛,直接讓她從高空墜落。飛羽順發,那鳥爪在人的胸前腹腔劃過,差一點就伊織開膛破肚。
好在伊織很擅長劍招之間的銜接轉化,在沒有任何落腳之地的情況下,生生從空中劈開了一條道來。
伊織在地上打滾,脖子和手臂上的抓痕,有的甚至能看見骨頭了,臉上也被箭羽劃開了好幾道口子,流血不止。
她吐出口中的血,每一次突襲,都意味着要用身體來扛住飓風的傷害。
與雀鬼交手的這幾個回合,沒有讓其暴露弱點,反而讓伊織險些被拉扯成了兩半。已經不能用腹部受敵來描述了,而是身體在四分五裂。
伊織強迫自己在巨大的耳鳴聲中冷靜下來。
相原修看到騰空而起的雀鬼,瞳孔欲裂,對伊織大喊道:“伊織躲開。”
伊織聽到聲音已經來不及了,她往後撤了一步,雀鬼猝然出現。
不可抗拒的力量壓迫下來,伊織的右手處傳來了異樣。本該凹于人之皮肉的指骨,卻不受控制地往外翹起,直到臨界點的到來,每個指關節一節一節地挫斷。
腕骨之痛後知後覺傳來,她的手被雀鬼寸寸壓斷。
黑紅的狂風在下弦四身後奔走,仿佛有萬千厲鬼妖魔要從中跻身而出。
伊織就這樣走臨深淵,等待着死亡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