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仿佛是一把具有魔力的雕刻刀,憑借巧奪天工的妙手雕刻出特殊的生命形态,但每個生命形态都逃不過一個名叫“血緣”的魔咒,在這魔咒催使下,親人之間便有了對方的影子。
自那場鬧劇以來,遲暮安專門派人調查我每天的行蹤,他對我何時何地做了什麼了如指掌。
我也不指望瘋子能做什麼正常事,因為瘋子不會用常人的思想去思考事情。
七月雨季纏綿,瀝青馬路上的積水像是大自然贈予這世間的明鏡,但卻捉不住美好的畫面。
我看着窗外的的雨勢越來越大,今天晚上又拉不了客了,因為遲暮安不成文的規矩裡新添了一條:雨夜不許外出。
暮色已晚,雨沒有停下的意思,我打算收手回家。
雨天視線差,我緩慢地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一個模糊的身影獨自在公交站牌下等候,我與那個孤獨的身影越來越近。
雨刷器沒有靈魂地擺動着,刮去玻璃窗上的雨水,随之又被雨點無情地鋪滿。
但我還是看清了那人的臉,是那天宴會幫我的那個銀發天使。
我把車停靠在站牌下,按下副駕駛的窗戶,雨水争先恐後地潲了進來。
他長得實在是太美,我身體朝副駕駛的位置前傾,不禁呆愣住。
他戴着頭戴式耳機,神情淡漠地探出頭往遠方望去,随後又縮回。
興許是我的目光太炙熱,他注意到我,朝我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轉過身子仰頭看公交站牌的廣告。
我回過神,大聲道“帥哥,一個人啊,我送你回家吧。”
這句話怎麼聽着像行騷擾似的,我咂舌不已。
銀發天使将耳機挂在脖子上,拿起手機,像是在挂電話。
我按了兩聲喇叭,繼續喊道“看這天,估計是暴雨,本市公交在暴雨天是不會運行的。”
他緩緩轉過身面對我,微微蹙眉,沒有說話。
我又繼續道“你不記得我了嗎,上次宴會,你幫過我的。”
他低眉想了一會兒,又擡頭看向我,眉宇間滿是躊躇不決。
我拿起紙巾在濕漉漉的副駕駛座位上一頓亂擦,一道道水痕交錯橫織。
“放心吧,我是好人,一定會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我是真的很想幫他,原因是他不僅幫過我,還長得好看,柔柔弱弱的樣子激起我的保護欲。
我見他還是不動,張口就報姓名、身份證号。
“我叫随遇,身份證号是~”
他抄起傘朝我這走來,我還在報着身份證号。
後排響起關門聲,他拘謹地坐在副駕駛的後面。
我關上窗子,在後視鏡裡看到他拿着手機一頓猛敲。
我扭過頭問道“你家住.....”
話還沒說完,他把手機舉到我面前,上面是他的家庭住址,末尾還打了“謝謝”二字。
我微笑擺手“不用客氣,你幫我我幫你。”
我記得他明明會說話,隻是聲音......我瞬間明白了他不說話的原因。
一路上,我識趣地不去打擾他,他像一個天使一般靜靜地坐在後面。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天使,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甜美的臉蛋上浮出驚色,不解地看向我。
我尬笑,心裡直罵自己是蠢蛋,真是口無遮攔。
我笑聲解釋“因為你長得很美,像童話裡的天使。”
他凝脂般的臉蛋兒上浮出一絲绯紅,給這沒有生機的天氣染上一點色彩。
他又在手機上認真戳字,然後舉給我看
“謝謝,我叫白栀音,你也很美,有一對迷人的酒窩。”
然後,朝我微微一笑。
“你的名字好好聽。”
他隻是揚起嘴角,輕輕颔首。
之後,我們便沒有了交談。我播放歌曲,他悠然閉上眼睛,雨聲伴着歌聲推着車子前行。
到達目的地後,一束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眯起眼睛,低聲罵道“哪個混蛋這麼沒素質,在這大雨天開遠光燈。”
等等,這束燈光好像專門照我這輛車的。
不,不會是遲暮安吧?我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出糗,但是天又沒完全黑下來,他沒理由來捉我回家。
我斜目在後視鏡上觀察白栀音有沒有注意到我窘迫的神情,但他的臉色好像比我的更難看,我竟然從天使臉上看到兇狠。
車窗被敲響,我有前車之鑒,不會随意打開車窗。
見我沒打開車窗,那隻骨節勻稱的手急了,從敲車窗變成了拍打車窗,又在我車門上連踹幾腳。
這不是遲暮安,也不會是南聲潇。
我不與人生仇生怨,除了那隻死肥豬,但是他的手可沒這麼好看。
我不禁起了疑,這特麼哪個孫子,看老子怎麼在美人面前裝杯,不對,是大展拳手。
我打開車窗,嘴還沒張開,那隻大手竟然探進窗口,将車門從裡面打開。
我就被稀裡糊塗地拽下了車,豆大的雨點狠厲地拍在我臉上,随之又是一個拳頭将我打到在地,我趴在地上,看清了那人是誰。
我哪裡招惹他了,媽的,和他哥一樣傻B,但他哥最起碼不打人啊。
我捂着臉,龇牙咧嘴道“遲暮折,你打我幹嘛?不給我損失費,你特麼等着身敗名裂吧。”
白栀音舉着傘花容失色地将我扶起來,用氣力發出幹啞的聲音“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