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還是不忘記勸我盡快治療,我又拒絕了,我實在承受不起人财兩空的代價。
我走出李醫生的科室,離開醫院之前必須摧毀這張報告單,所以隻能邊走邊琢磨報告單上的各項指标。
在醫院大廳裡,我被一個突如其來的人撞到了,那人的水果滾落一地,我的報告單也不知道飄到哪去了。
我蹲下去把滾落的水果一個一個撿起來,嘴裡一直念叨“對不起,對不起.......”
“大哥?”
這個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一雙鳄魚皮革皮鞋出現在我眼前。
我的動作僵住了,眼睛一直在尋找我的報告單,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它的身影。
向陽把我扶起來,我依舊低着頭在地上四處尋找那張報告單。
一張白紙黑字赫然出現在我面前,隻是是被人拿着遞給我的。
我蓦然擡首,對視上向陽發紅的眼圈以及水盈盈的黑眸。
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我慢慢蹲下去,雙手抱膝,将臉埋進胳膊裡,淚水浸濕我的皮膚。
我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它随時可能成為人盡皆知的消息。
“大哥,你......”
我哭了好久,哭得天暈地旋,将現實誤認為是一場荒唐的夢。
我最後被向陽扶到座椅上,耳鳴聲不斷,腦子脹痛。
他以為我是因為得病而哭,半晌才憋出一句安慰我的話“哥,現在醫療很發達,你一定會戰勝病魔的”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呼出一口氣“向陽,這個結果在我認識你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他的淚水溢出,沿着剛才留下的淚痕滑落“那你治療了嗎?”
我搖搖頭“治不好。”
他的眼睛像是關不上的門閥,淚水肆意地染紅他的眼白。
他佝偻着身子,捂着臉放聲大哭,嘴裡說了什麼我聽不清。
我撫慰一個悲傷的知曉者,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又過了好久,他像是已經接受了事實,不停地抽噎道“你家人知道嗎?”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但是如鲠在喉,說不出這句我都覺得酸澀的話。
我又是搖頭,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掏出手帕擦拭臉上的淚水“那遲暮安呢,他知道嗎?”
“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就你、我還有我的主治醫師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他,他這麼有錢,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回換我佝偻身子,苦笑一聲“我不想再欠他的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抽泣聲不斷。
我歎了一口氣,像是把所有的不順都呼出去了。
我直起腰闆,拉住他的手“向陽,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我隻想過平靜地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他将手帕捂在眼睛上,狠狠地點了幾下頭。
我放下心來,揉了揉他細軟的小卷毛“你怎麼來醫院了?”
“朋友做手術,我來看望他。”
我們最後分了别,他把那個水果籃硬是給了我,淚水依舊沒止住。
我提着水果籃回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好久不見的遲暮安在客廳居然逗着“平安”,臉上還戴着不該屬于他的笑容。
原來他也喜歡小動物,這樣我死後,平安就有人照顧了。
我倚在門框上,欣賞着這一幕一人一貓的和諧畫面,希望時間就此按下快門鍵,把友愛封在時間的暗格裡。
平安像是嗅到了我的氣息,掙開遲暮安的玩弄,步履蹒跚地爬向我。
遲暮安看到門口的我,斂起笑臉,繼續裝他的高冷人設。
我抱起平安,拿起它的小爪子在空中揮舞“原來我們平安這麼招人喜歡啊。”
遲暮安皺起額頭“這是你的貓?”
“對。”
他厲聲喝斥道“和你一樣到處亂跑,都跑到我書房了。”
“我可沒有去過你書房啊,别冤枉人。”
他拽開領帶,性感的鎖骨凸起,結實的胸膛慢慢起伏“那你今天為什麼去醫院,生病了?”
小貓的下爪子在空中止住,我脊背上的竄出一陣涼風。
我全然忘記了,他每天都派人調查我的行蹤。
全身的血液沖過大腦,我急中生智“向陽的朋友生病了,我載他去的。”
我把他的疑慮打消了一般,皺鎖的眉頭微微扶平。
他又繼續道“你和向陽的關系挺好啊?”
我實話實說“我們是朋友,從情敵變朋友。”
他嘴巴嚅嗫,說不出話來,最後直接不理我了。
我把平安摟進懷裡,靠近遲暮安,真摯地仰頭看他“遲暮安,如果我有一天也得了重病離世了,你會不會傷心?”
他挺直身子,垂眸睨着我“隻要我不膩歪你,你休想從我身邊離開。”
我往後退了一步,摸起下巴佯裝思索。
過後,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嬉笑道“原來你這麼愛我呀,那我就勉勉強強活個100歲陪你吧。”
他又諷刺了我一番,無趣地離開了。
我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咕哝着“我真的想活的久一點,不為别的,隻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