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它,買它,買空它!”
“蔡氏布莊如此仁義,我們要讓蔡氏布莊庫存賣幹,夥計加班,銷量翻翻!”
“以後我的衣衫,我們全家的衣衫都讓蔡氏布莊承包了!”
“邬家堡有的是銀子,竟然一毛不拔!”
“以後再也不去王氏布莊,穿着他的衣料,心塞!”
一些小斯,身着寫有‘蔡氏布莊’的罩衫,報着箱子求捐款。
箱子上寫着各種标語。
“洪水無情,大愛無疆!”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守望相助,奉獻愛心!”
“你幫,我幫,大家幫。”
“捐滴之水彙成海洋。”
群情激昂下,路人紛紛解囊襄助,中都大陸不乏善良心存大義的人,隻是這種事沒人組織,他們也意識不到,一時報國無門。
在捐贈的人群裡,聶珊珊瞧見了掃地僧的身影,隻因他太特别,穿着随意,不修邊幅,卻氣質斐然,混在各種高矮胖瘦或精緻或粗糙的人群裡,他是一股清流。看他手上那一袋銀兩,不是個窮人,他身旁有個女子,似對他不滿,說了兩句便不再開口。
聶珊珊往竈裡添根柴。
“沒想到這掃地僧還有如此美貌女子跟随,真是暴殄天物。”
那掃地僧猛然側頭看向她,聶珊珊吓了一跳,腳差點捅進竈裡燒成豬蹄。這掃地僧的耳力太好了,嘈雜一片中第一時間尋到她的聲音。聶珊珊覆着面紗窘迫一笑,那掃地僧轉過頭,手裡的銀子進了箱子,他和那女子便脫離了人群。
“懷信君!懷信君來了!”人群裡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掃地僧身上。
“真的是懷信君!”
周圍的人一陣騷動,掃地僧淡然掃視一圈,示意大家不要影響施粥捐款。和那女子轉身離去。
聶珊珊機械的往竈裡添了一把柴,沒想到被譽為羽國才子,聞名天下的中都五君子之一的懷信君,竟然是他!怪不得渾身傲骨卻又親民,隻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兩次照面竟然都沒問一聲姓名。
這懷信君來頭不小,羽國人,本名羽初。其祖父羽榮是羽國先王嫡出一子,不務正事,就好鬥雞賽馬溜蛐蛐,标準的閑散王爺一枚,其父羽圭曾擔任典客一職,奈何在出使戎時被殺,其母受了刺激,精神失常,那時羽初才五歲。白發人送黑發人,閑散王爺深受打擊,從此抛卻所有愛好,收起頑劣性子,一心一意培養孫子。羽初争氣,小小年紀詩書五經倒背如流,融會貫通。他胸懷大志,一心富強羽國,寫了幾本治國方略獻給當今羽王,得到羽王和一衆大臣的贊許,稱之為天才。
少年羽初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準備大展宏圖,奈何等來的不是王上的召喚和重用,而是一個閑職和一箱金銀。
羽初年輕氣盛,以年幼不堪大任推卻閑職,負氣去了遠在千裡,位于古藻國蘭陵縣天下才子雲集,最有名的稷下書院求學讀書。
到了稷下書院見到各色人才,方知自己之前如井底之蛙管中窺豹,于是努力發奮,日夜不廢,加之天資聰穎,成了稷下學院的佼佼者,與古蓿國‘夏苜君’蓿若懋,古桑國‘青玉君’桑齊,古槐國‘冰珀君’槐巍,古藻國‘蘭陵君’藻丹,并稱當世五大君子。
寒來暑往,這一去就是十年,羽初退卻一身青澀和稚嫩,帶着強國富民的治策和一顆憂國憂民的心回歸故土,上了一封奏疏,确如石沉大海。
“雪姬,家裡可還有三袋谷子?”
“少爺,那可是我們僅有的冬糧。”
“都搬來,熬粥!”
雪姬努着嘴,卻也無計可施,她的少爺就是這樣,你和他辯不辯,他都一條道走到黑。
“少爺,您下午要讀書,奴找人給送來。”
羽初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再無話語。
蔡氏布莊傾家蕩産式的善舉,一時間人人都以穿蔡氏布莊料子做的衣服為榮,各大成衣店兜售衣服時必要加上一句才能賣得動。
“蔡氏布莊的料子做的!”
這麼熱鬧的場面自然少不了邬家堡,邬君陌适時地敲鑼打鼓帶着一幫小弟粉墨登場。等擺足了派頭,宣揚了一圈,各方人士悉數到場,最後擡上了一萬兩白銀。東西南北四方展示完了,帶着人們的贊許和喝彩風風光光離開!到蔡氏布莊拿了十匹最貴的料子,宣揚着要給府裡每人做一套秋衣。
日落西山蔡氏布莊根本打不了烊,上不了門闆,當夜未到亥時,蔡氏布莊店裡的庫裡的貨已被搶購一空,很多人提着燈籠舉着火把夤夜前來,明知店裡沒有貨,偏不死心,非要到店裡走上一圈才能睡得着覺,否則第二天沒有談資不好意思出門。
總有一些腦袋靈光的,把蔡氏布莊沉積多年的碎布頭也買光了,做成各種穗子,布玩具,香囊,出門必然拿在手裡人前展示,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蔡老闆向她訴苦,人多手雜夥計少,有人趁亂把他店裡的茶杯茶盞盆景量尺痰盂都給順走了,更有甚者挖走了店裡松動的兩塊地磚。聶珊珊聽的哈哈大笑,幸好裝銀子的箱子有專人看守,後院有護院守着。蔡夫人也拉着她的手抱怨一番,嫁到蔡家二十年,竟不知道蔡家有這麼些親戚,那些從未見過的人都來攀親帶故,拐的彎能繞出二裡地去。聶珊珊歎息,這就是現實,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蔡氏布莊名聲大噪,從南方快馬加鞭緊急調貨,供貨商也願成人之美,優先供貨。
聶珊珊沒有食言,厚着臉皮求白楚歌托關系找到古桑國最大的織造局,把原先隻賣給王氏布莊的紫色錦緞拿到手,商人逐利。王氏布莊那邊賣不動,成為庫存。蔡氏布莊銷量龐大,他們自然願意多賺錢。
布施善粥這事驚動了羽國國王,他派奉常專門來慰問捐銀子,對蔡老闆大肆褒揚,專門饋贈一塊鑲金匾額送上,上書“樂善好施”。蔡老闆一家沐浴更衣,跪服大禮接受。
他一個小小的布莊老闆做夢也沒想到能得王上青眼。關鍵的不是寫的什麼字,即使羽王寫的是“豬狗牛羊”“紅黃藍綠”“一二三四”,蔡老闆也把它供起來,早晚三柱香。這是一份殊榮,拿現在的話來講,可以吹噓一輩子那種。
據說羽王喬裝到廣場瞧了一眼,傳的神乎其神,但誰也沒認出來。當然喬裝來觀察的不止王,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聶珊珊讓人一一記下他們的相貌舉止。
金沙城有飯吃!金沙城有飯吃!
流民一傳十,十傳百,周邊大批流民湧進,給金沙城造成了不小的治安壓力,打架鬥毆,擾民滋事的事常有發生。
雖然有很多富戶官員正義的平民伸出了援手,她和蔡老闆也沒辦法長期養活那麼多的流民,施粥隻是權宜之計,解燃眉之急,不是長久之法。
日夜煎熬中,白楚歌終于風塵仆仆出現在她的面前,剛下馬水還沒來及喝一口便拿出一份文書。
“胥姑娘,王命:願意入伍的即刻報名入伍,願意回鄉的每人發五兩銀子。”
聶珊珊長長舒了口氣,隻覺眼前的白楚歌全身閃着金光,是那解人于危難的金剛菩薩。同時也覺得禦王是位好王,有擔當有魄力有決斷。現在不是征兵時節他力排衆議居然同意了。每人發五兩銀子,看似不多,可架不住人多。
英明的決策自然得到人民的擁護!
“禦王不愧是禦王!一心為民!”
“心懷天下,關鍵時刻還得看禦王!”
一時間這個被降為冷王,雄風不在的王朝被人們高高擡起!禦國,禦王口碑大盛。
“王上,這場洪水百年不遇,流民四野,目前登記造冊的已有幾十萬之巨,還有流落各地的沒有統計,數量之大,恐掏空整個國庫也力有不逮。祖宗的積業怕是要耗光。”宇文少府顧慮重重,愁眉不展。
“生而為民,死而為民,先祖橫掃四方安定天下就是要解救萬民。人人居有屋,食有食,若棄萬民于不顧,何必當王,違背了先祖的初衷,何顔面立于天地之間!”
禦王挑開珠簾,走下王座,黃金面具威嚴不可侵犯!
“今日起,本王不再食肉,一日兩餐,每頓兩個黍面窩頭果腹即可。”
“王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