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山湯泉。
冷琰頭枕石枕,照例卧躺于溫泉中,這湯泉中加入了一些藥包,以減輕肉身和皮毛時而排斥時而結合形成的錐心止痛。
正閉目養神間,一股灼燒感自頭至腳倏忽而逝,感覺渾身清晰通透,似卸去了一層負重。冷琰微微睜眼,見胸前白毛正迅速褪去,眨眼間已到腳底。
冷琰赤/裸着站起身,他低頭望着水中的一閃一閃微暗的倒影,驚喜萬分。
“阿福!”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王?”在外守候的阿福急慌慌跑進來,頓時一怔,頓住腳步,眼神落在眼前男人身上,他不敢置信。
他仔細瞧着,眼前的人似有小時候的模樣,但明顯比之前更高大健碩。眉宇間的威嚴和氣勢顯示着他的王者之姿。
阿福早已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地。
“王,您終于變回人形了。恭喜王上!”
“阿福!快拿衣裳與我。”
“我的王兒降生了!”
阿福一怔,手裡的衣裳差點滑落水中,适才隻顧着高興,倒忘了這一茬。
王後仍有月餘才分娩!
“王?老奴不明。。。。。。”
“孤倒真希望那壺扶蘇春與我有用。”
老仆人的手指僵硬,衣服滑落,冷琰眼疾手快接住,自己一件一件穿起來。
那王後肚子裡是誰的種?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如若是真的,這将是一件驚動朝野,動搖根基的大事。激起的波瀾必定驚天動地。
“誰!?”冷琰淩厲的眼神看向出口。
阿福三兩步跨到門口,四下警覺的觀瞧,一陣風吹着密林莎莎作響,傳來夜貓子似哭似笑的叫聲。
他吹響口哨,侍衛從四處悄然迅速聚攏過來。
“可有不妥?”
“回禀大人,并無異樣。”侍衛長冷酷報告。
阿福仔細從每個人臉上掃過,這才放心返回溫泉。
回宮的路上,冷琰跨在高頭大馬上,心情極好,似乎伸手能握星辰摘日月。
侍衛不遠不近的跟着,帶着肅殺之氣,隻其中一人似乎心神不甯,憑感覺時不時瞄一眼那戴着黃金面具之人,馬蹄踩地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
回到王宮幾重保險的密閉空間,冷琰這才放下了防備。
“阿福,此事需嚴格保密,否則王兒和她命危矣。”
阿福心下感歎,好不容易變回人,卻還要戴着這沉重的面具直至天下皆知王後分娩。
冷琰把那個手串揣在懷裡,是不是拿出來秀一秀。
“阿福,我的王兒降生了。”
“阿福,你說她會給王兒取個什麼名字?”
“阿福,我的王兒像我還是像她?”
“阿福,你說他要是個狼崽子可如何是好?”
。。。。。。
冷琰從未如此話多,阿福有點不耐煩的對着他翻了兩個白眼,冷琰卻絲毫不在意。他那種童真和喜悅孩童時都不曾有。
這還是沒被證實的事,不知道他的王是如何笃定那個桃姑娘誕下孩兒,而那個孩子一定就是王子?或許那詛咒已破?或許天有異象?或許那幫老迂腐已找到了法子?或者下咒之人已亡?
雖則如此阿福心裡還是清楚的,這個桃鸢姑娘可真是大禦的福星,自從她出現,短短半年,王不僅肅清了朝堂不臣之心之人,并一舉削弱了三個最強的封地。真是天佑禦國。
“阿福,孤要去尋她!”
王之前說的話已經讓老仆人心驚肉跳,此話一出,阿福差點沒背過去。
王不在禦都坐鎮,此事五百年不曾有過!
“王。。。。。。?此事萬萬不可!阿福親在帶人去尋回桃姑娘。”
“孤心意已決,你速去準備。”
***
冷琰一行人到達碧水城時,一則消息也如陽春三月各地的花兒一樣漫山遍野綻放,傳遍中都大陸。
王子降生,禦王由獸變人!
布告很快貼滿了大街小巷,街道上熱鬧非凡,禦王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禦王绶帶衮衣,威風凜凜,端坐朝堂。
“天子萬壽無疆!天子萬壽無疆!天子萬壽無疆!”
但有心人也記下了服侍一旁的并非阿福。
聶珊珊随手抓起一張布告,蹲在牆角看起來,看了兩眼撇撇嘴不屑的扔在一旁。
看來那個什麼詛咒,什麼狼人,什麼禦王,全他媽瞎胡扯。
自己明明兩個月前已經生下小蘿蔔,這禦王怎麼一月前才變回人形。她現在懷疑那個小崽子的爹到底是誰了?可除了他還能有誰?排除一切可能剩下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她伸手從框裡摸出一個蘿蔔,就着袖子蹭了兩下,嘎吱嘎吱啃起來。
遠處一人盯着她,滿臉笑意,她還是那樣随意。心道:就這德行,以後怎麼當王後?!
他正要上前街頭使出一輛牛車,揮着鞭子對她喊:“哎吆我的祖宗,你跑哪去了,到處找你。”
聶珊珊趕緊把蘿蔔藏在懷裡,沒好氣的把頭轉向另一邊。
“姐姐,逛夠了沒?”
“我這倆月都沒出來了,天天看着田園美景,再美也要視覺疲勞,我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