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制度不可忘,禮樂不可費。五國自古皆封地,猶如五子,自家孩子高矮胖瘦,脾□□好尚且不同,況中都大陸乎,山川地貌不同,所産不同,上繳貢品于大都,大都可把桑之蠶絲給槐,把槐之獸皮給藻,把羽初幹果給桑......,各國亦可以物易物,相互流通,相互需要,如一家五子,各自幫忙分享,豈不樂哉。但一家之中父與子,長與幼,綱常輩分不可亂,父之為大,子之為小,豈有颠倒綱常,以小壓大之理。子聽父話,父護子,此乃一家人,何來六家之說。”
“父雖為長,子為末,但難保父之決策總是對的,五子不同,教說方式自是不同,父不可能知所有孩子之特長特點。是以誰說的對聽誰的,子有好意見,父可采之,而非一味聽父言。父責子,子亦可責父,上書言表,中都之廣,王身不可能每每皆到,靠子遍布各地,觀之,查之,告知父。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互相尊重,平等互利才是長久之策。”
羽初緩緩走上辯台,激昂的學子一下冷靜下來。懷信君甚少參與辯論,他看似一無所有,卻在學子中有很高威望。究其原因,也許就兩個字:共情。
他天賦極高,過目不忘,悟性極強,一點就透,家世極盛,羽國大家,卻從不揶揄他人,扁踩他人,廚房的廚子出言他亦會靜心聆聽,雖很少言。但學子都知隻要說與他聽的事,事事有回應。
就如上次一學子蹲舍下哭泣,老母沒了,棺材闆置辦不起,學業也要廢了。大家都為他惋惜,誰知守喪完畢,他競又回來了。說是回家後在包袱裡發現了銀子。這一路追尋之下才知是懷信君給的。學子自是感激涕零,每見他一次都要跪拜,害的羽初不敢出門。
又一次,大雪天,隻因一小侍女端上的炭火冒了一縷黑煙,一學子便将她打的半死,那小侍女衣着單薄,爬伏在雪窩裡,四周已有星星點點的血迹。那學子是槐王槐巍之十七子槐翼,很多人路過卻不敢言語,再說主人打自己的侍女乃天經地義。隻羽初上前,抓住他的鞭子,呵斥他若再打侍女便将他趕出學宮。槐翼自是不服,按理他的地位和羽初同等。
“羽初,手可真長,竟然管到别人家事。我乃槐王子。”
“學宮隻有學子,無槐王子!都聖賢書,做牲畜事,污了學宮聖義。”
羽初絲毫不讓。再加上周圍人指指點點,槐翼隻得作罷,還被趕出了學宮。
槐翼放言:“羽初小子,定當捉了喂狗熊!”
***
羽初似醒未醒。
“大而不同,和而不同方是中都之出路。中都如人體四肢百骸,互相配合,缺一不可。若殘肢斷臂,手腳不同,必被四面番邦蠶食殆盡,馭駛我們為奴為婢,刨我祖墳,辱我妻女,倒退到茹毛飲血,披獸皮的時代,禮教不分,廉恥不分。哭亦找不到墳頭!”
“好!好!”羽初粉絲在台下為他呼叫。
人群忽一陣騷動。
“冰珀君來了!冰珀君來了!”槐夼急匆匆趕來,臉上帶着疲憊。他上台拱手。
“諸位,槐夼給諸位行禮了,槐現在危在旦夕,胡狄已取大半國土,槐诩朝堂如傀儡一般,槐已名存實亡。夼懇請各位說服各王,派将領兵前往槐驅胡虜,救槐國。”
槐夼拳拳之意溢于言表,他雙眼濕潤,隻強忍着。
“有掃北軍在,何須動用五國軍隊?掃北軍近在咫尺,何須舍近求遠。”台下有學子發言。
“禦國正糾纏于内鬥,王庭不淨,陷于血統之争,真假王難辨,自顧不暇,掃北軍自當保禦王為先,怎會助槐驅胡狄。”
台下陷入沉靜,這個槐國是自己引來胡狄,引火燒身,卻讓别人取水救火。他們财貨美女已被胡人虜去大半,即便幫他們趕走胡狄,能得什麼好處?無利可分,誰願出頭?槐真自作自受!
槐夼臉上汗珠滾落,焦急的望着台下,渴望有人替槐說情,他又轉向羽初,渴望他出言,可他也知自己的王弟曾開罪于他。他深躬一禮。
“懷信君,夼替王弟向您賠罪。君剛才所言夼亦聽的一二,不知君之言......”他深知羽初脾性,非被脅迫屈服之人。
羽初掃了一眼立于人群中的桃鸢,見她朝自己點頭,他心裡有底了。
“冰珀君此言差矣,真假王已辨!血統已正!禦王在十偃處理全國政令,自有鎮西軍保護。掃北軍本就來防禦胡狄進犯,非為内鬥,傷自己人。隻這次這個槐诩太過奸詐,巧使奸計騙過掃北軍,私自引胡狄進槐,猶如引狼入室。豈知他瞞天過海,害了自己和槐,如今悔之晚矣。”
“槐诩糊塗,那胡狄狼性難改,其實那麼好操控的,如今被反制!”槐夼涕淚橫流。
“你們可知,阿伊奴達取了他的小娘做妃子。簡直無倫理無綱常。蠻橫未開化!”
“初前幾日和夏苜君交談,他家國遠在千裡之外,尚知我華夏子民當團結一緻,昨日冒着疾風勁雨速回國說服王和朝臣,摒棄司韶,抱團禦敵,方可保中原血脈”
“藻國乃中原腹地,周圍無外族,唯一東夷族遠在海上,交通不易。幾月前一幫夷族乘船而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丹方知其野性難馴,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唯團結一心,方是出路。”
“異族統治我中原,并未為民生長久之際,教化極難。他們隻想把我們當豬狗。人都是一樣得,雖然我們也要尊重胡狄生存,但我們文明發展程度不同,華夏子民處于高級階段,早已過了遊牧和茹毛飲血得時代,我們統治他們不是為了奴役他們,是把他們往好的道路上引導。所以我們是先進文明引導落後文明,我們做他們得燈塔和方向,不是讓文明退步,老祖宗為我們辛辛苦苦創下得文明,不能毀于我們之手,若反之,胡狄統治中原,文明倒退,生活倒退,絕非好事。”羽初慷慨陳詞,把台下學子說的群情激昂。
“胡狄兇殘,毫無人性,槐讓他們嘗到甜頭,他們欲望絕不會止步槐國,若槐完全被統治,那麼下一個有可能是藻,有可能是禦,也有可能是羽,接壤逐漸蠶食禦國。他們會欺辱我們的女人,把她們關在羊圈牛棚,當畜生一樣養着,晚上淩辱,白天烹制分享,他們會殺害我們的孩童,把他們架于火上烤,更有甚者把她們腌制成肉幹,試問在場皆為熱血男子,豈容自己的母親阿姊孩兒如此屈辱。”
一戴着紗帽的女子聲淚俱下,哽咽陳情,把台下氛圍推向高/潮。
“驅胡狄,還中都!”
“驅胡狄,還中都!”
“初定會上表禦王,請求掃北軍出兵救槐!
冰魄君無比激動,他以前對羽初意見最大,但今日始知,他守大義,不拘小節。實乃中都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