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陸椴開車沿路駛出了上堯鎮,這裡是他們離開的必經之地,跟昨天他們剛來的時候一樣,下雨後整條街上空空蕩蕩的,依舊不見人影。
堂弟看着密集的雨水滴落在車窗上,嘀咕道:“又下雨了。”
堂妹看了看陸椴,有些擔憂地開口問道:“哥,你的腿開車沒問題嗎?”她剛拿手機給自己的父母發微信,告訴他們返程的消息。
陸椴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放心吧,我傷的是左腿,不影響開車。”
幾人開始就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就在堂弟準備昏昏欲睡的時候,無意間瞥了一眼窗外,猛然一個激靈給驚醒了,然後指着外邊驚詫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裡的霧氣越來越濃了?”
竟不知從何時開始,山上的霧氣開始往山下飄來,逐漸籠罩了道路兩旁的景物,将他們的車子包圍在其中,可視度隻有前後方不過百米的距離。
天色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暗。
陸椴皺眉,不得不打開了霧燈和雙閃,燈光所到之處還是一片霧蒙蒙,他側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不過才下午五點半,這天不可能黑得那麼快。
他記得沿着這條出了村鎮的油柏路再開半個小時就能抵達高速路口收費站。
而距離老黑給的時限還有一個半小時。
陸椴握緊了方向盤:“陸麒陸麟,幫我注意時間,四十分鐘後提醒我。”
“好!”
陸椴的注意力保持着高度緊繃的狀态,車子一直勻速地往前行駛,直到堂弟開口提醒他時間到了。
陸椴聞言立馬踩下了刹車,将車子緊急停靠在路邊,後座的兩小孩被颠簸了一下,有些懵逼:“哥,怎麼突然停下了?”
“我們被困住了。”陸椴眼神一凜,掃視了周圍一圈,雨刷器勤懇地将雨水從擋風玻璃上掃開,眼前仍然是一片熟悉的濃霧和油柏路。
“什麼?”兩小孩聞言都吓了一跳。
陸椴深呼吸了一次,沉聲道:“以我開車的速度,按理說這時候應該到高速收費站了,可我們還是在這條路上一直走。”
堂弟有些慌了:“你的意思是我們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我不确定。”
陸椴拿起手機,猶豫了一會還是撥通了老黑留給他的手機号碼,結果電話那頭嘟嘟嘟響了很久卻不見對方接通。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陸椴嘗試撥打了其他人的電話,可電話那頭依舊沒人接通,甚至還開始提示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等内容。
他轉而給老黑的微信留言,剛發出去的信息就收到了紅色感歎号,右上角的手機信号從5G變成了2G,并且隻剩下最後一小格信号。
陸椴轉身問兩人:“你們手機有信号嗎?”
“有啊,我剛發微信給朋友……唉?”堂弟低頭一看,瞬間瞪大的雙眼,“怎麼沒了!我剛剛還有的。”
他使勁刷新了微信,無論怎麼弄還是跳出了紅色感歎号,就連微信電話也因為信号不好被取消。
堂妹嘗試着給父母打電話,最後也無奈地搖搖頭:“我的也沒了。”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顯示為六點十分。
陸椴啧了一聲,立馬啟動車子,想也沒想直接原地掉頭。
這次陸椴直接一腳踩下油門,将車速提到比剛才還高,風馳電掣地在路上奔馳着,濺起了大片積水。
可過了晚上七點後,他們還是在同一條路上打轉。
“操!”
陸椴突然看見了什麼,咒罵一聲,立刻踩下刹車緊急置停。
身後的兩小孩猝不及防被慣性往前甩,額頭撞到了座椅上,還沒等他們揉着被撞疼的地方詢問發生了什麼,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有數不清的圓形黃紙被人撒在了空中,滿天飛舞。
百米開外,濃霧中似有人影在浮動。
一種由唢呐與銅鑼奏響的喜慶樂聲從遠處漸漸傳來,明明隔着車子,卻能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這樂聲透着一種詭異。
直到有人影踏出濃霧,他們才看清那是一群迎親隊伍。
隊伍很龐大,幾乎霸占了一整條油柏路路,他們分成左右兩列,前方的隊伍手持唢呐銅鑼,一邊敲鑼打鼓一邊開路。
中間由兩人一組扛着大紅木箱,上面系着喜慶的紅布花,陸椴數了數,足足有三十六台之多。
後面緊跟着由八人共擡的大紅花轎,制作精美而繁複,紅布金絲加上珠寶吊墜,華貴逼人。
仆人們穿着古代制式的迎親禮服,頭頂帶着黑色帽子,明明是如此喜慶的事情,唯獨臉色青白到沒有一絲血色,沒有一個人透露出高興的表情。
渾濁發白的眼瞳死死地盯着陸椴的車。
隊伍裡還詭異地扛着死人下葬時才會舉着的引魂幡,黑木上雕刻着大大的【祭奠】二字,白色的飄帶混在紅色之中尤為突兀。
這時,堂妹的電話響了,突如其來的鈴聲吓了三個人一跳。
她一看是未知号碼就手忙腳亂地想要挂掉,被陸椴給阻止了,他伸手接過堂妹的手機摁開了擴音鍵。
話筒裡最先響起沙沙的電流聲,緊接着是不知是男是女的聲音在喊着堂妹的名字:
“陸麟,吉時已到,快上轎——”
“陸麟,吉時已到,快上轎——”
“陸麟,吉時已到,快上轎——”
語氣是那種透着幾分死氣的冷漠。
車裡的三人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