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莊疏庭悠悠醒轉,房内隻得香茗和春晴二人,隐約聽聞外間有人聲低語。
她躺于榻上,暗暗試了試,内力已恢複二三成。
左手傷口也已好了許多,應是過不了幾日便可撫琴。
她不禁露出笑意,擡起左手,舉在眼前。
一連幾日未曾撫琴,她甚是不慣。
孫郎中果真名不虛傳。
這般高明的醫術,她定是要學的。
“小姐,您醒啦,”香茗急忙撲往榻前,輕言細語,“您覺着如何?可有好些?”
莊疏庭放下左手,輕笑道:“好了許多。”
“謝天謝地,”香茗一疊聲道,“謝天謝地。”
“王妃,殿下此刻正在外間與六殿下議事。”春晴立于香茗身旁,低聲回禀,似是唯恐莊疏庭以為桓照夜留她一人在府。
“六殿下?”莊疏庭面露疑惑。
香茗道:“昨夜六殿下連夜從山陽縣鄰縣趕回此地,一炷香前剛至。”
莊疏庭略微沉思,伸出右手:“扶我起來。”
“是,小姐。”香茗急忙扶往莊疏庭背後。
春晴忙又道:“殿下命奴婢們萬萬不可擾了王妃歇息,辰時四刻才可喚您起身服藥,如今時辰還早,藥也還未好,王妃可要再歇上一歇?”
莊疏庭已坐起身,向春晴道:“六殿下這幾日安置山陽縣百姓,本是極忙的時候,為何匆匆來此,可是出了甚麼事?”
“奴婢不知,隻瞧六殿下面色實在難看,”春晴似是想起什麼,忙又繼續道,“王妃,不管出了甚麼事,自有殿下處置,王妃無需勞神憂慮,安心養身最是緊要。”
“正是呢,小姐,”香茗亦道,“早日痊愈才是正經。小姐若是實在睡不着,可要先用早食?”
莊疏庭沉思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是,小姐。”香茗樂呵呵轉身往外去了。
“殿下為了王妃,連日修習醫書。”春晴服侍莊疏庭穿衣,口中輕聲道,“王妃昏迷不醒,喂不進藥,殿下便為王妃各處穴位敷藥。昨夜殿下為王妃針灸,不過一盞茶,王妃便醒了過來。”
敷藥?針灸?莊疏庭怔了片刻,緩緩擡手攏了攏衣襟,耳尖泛紅,聲音帶了絲顫意:“哪些穴位?”
“王妃,請恕奴婢愚鈍,奴婢未曾記住。”春晴面露自責之色,“白郎中和孫郎中都隻念了一回,殿下過耳不忘,僅聽一回,便一字不落記下了。奴婢,奴婢卻是不能。”
莊疏庭看向春晴,含笑柔聲道:“不妨事,我随口一問罷了。”
“是,王妃。”春晴松了一口氣,忙又道,“但奴婢略數了一數,敷藥和針灸,所涉穴位均有好幾十處。”
莊疏庭一言未發,扶着春晴往鏡前坐了。
“奴婢不通醫理,這些穴位分布在何處,就更是不知了。”
莊疏庭擡眸,望向鏡中。
素日裡白皙清冷面容,此刻因心中泛起的羞澀之意,而透出幾分粉暈。
聲聲魅早解,但中毒那夜在桓照夜房中,那番纏綿旖旎,卻再也忘不掉。
那夜若非記挂着身世之謎這般大事,隻怕她半分清明也不會留住。
她與桓照夜,隻怕已有夫妻之實。
“王妃放心,殿下為王妃敷藥針灸之時,皆屏退衆人,房中隻有殿下和王妃二人。”春晴為莊疏庭梳發,“除了殿下,無人瞧見王妃的身子。”
莊疏庭微微點了點頭,面上粉暈又深幾分。
“小姐,”香茗擺好食案,往莊疏庭身側立了,“廚房的沈大娘同奴婢說,殿下竟親去吩咐了,要依着小姐的口味,做些清淡飲食。奴婢方才瞧了,果真都是小姐愛吃的。殿下對小姐,實在上心。”
春晴不住點頭:“奴婢在王府多年,從未見過殿下對哪位女子這般上心,王妃是獨一人。”
莊疏庭眸中不禁露出笑意。
香茗往前半步,離莊疏庭更近了些,雙唇動了動,似是下定決心:“小姐,奴婢可要改口,喚您王妃?”
不過十來日,林止便帶着聖旨從京中返回。
她拿到手劄,便要啟程去南拓。
改口不改口,都改不了大局。
因見香茗一臉期待,正眼巴巴望着自己,莊疏庭不忍拂了香茗的心意,便含了一抹淺笑,輕聲道:“随你。”
“小姐,奴婢改口喚您王妃。”香茗笑逐顔開,“奴婢隻盼王妃和殿下情投意合,一日恩愛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