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鹽荒的時候,手裡有鹽的不是應該漲價賣嗎,為什麼還要降價?”雀歡雖然沒受過什麼教育,但好歹也是白家的人,對市面上售賣的東西的行情還是很了解的。
“他說,他的鹽放的很久了,有些受潮了,價格漲了,肯定賣不出去啊,就賤賣。”
李嫂打着呵欠,困意襲來,對她揮揮手,示意雀歡出去。
“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可以問他要一小把,先讓你檢查一下,驗個貨,再決定要不要買,那賣鹽的挺好說話的。”
“謝”了一句,雀歡就跑去通知白悅了。
李嫂子關上房門,轉過身,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對小厮使了個眼色,賊眉鼠眼道:“趕緊把信送到蔣少爺那裡!”
小厮領命,飛快地離開了小門。
“私鹽販子?”白悅從雀歡那裡得到的信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走私食鹽是犯法的,誰會傻到去坐牢?”
雀歡沒有多想,他看了一眼櫃子裡剩下的鹽盒,皺着眉頭道:“再這樣下去,咱們這魚館就要關門了。”
白悅想了想,搖搖頭:“這件事情很不尋常,我們不能冒險,最多就是讓魚館停業兩日,等到官鹽來了,我們就可以重新開業,不會耽擱什麼。”
一旁的白緣一聽,頓時急了:“這可不行,就算是魚館不開門,我們一家人也得吃飯。天災無情,這雨水洪水也不知何時會停止,再這樣等下去,我們的生活可就沒法過了。”
以前白悅為了以防萬一,都會準備很多生活物資,但是最近魚館的人比想象中要多,所以儲備的鹽都快用光了。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别的辦法,白悅輕歎一聲,隻好同意,但還是叮囑道:“雀歡,你明日去巷口,看看有沒有人從那個人手裡買鹽,如果有的話,你去找他要一把,确認無誤後,才能多買一些。”
白悅還特意的給了她一件男士的衣服,讓她第二天喬裝打扮之後,再去購買。
第二天白悅正在魚館等着雀歡買完鹽回來,可她總覺得心神不甯,在大廳裡徘徊。
直到黃昏時分,雀歡才帶着一小袋鹽巴出現。
她紅着臉,氣喘籲籲的從口袋裡掏出一袋鹽袋,遞給白悅。
白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你怎麼去了這麼久?”雀歡是上午離開的,他應該早就回來了。
雀歡一臉得意:“我怕有什麼問題,所以在橋上多呆了一會,看到五六個人都去找他買鹽,我才過去的。”
“小丫頭,你還挺聰明的。”
雀歡羞澀一笑。
白悅拆開鹽袋,小心翼翼的翻看着,然後用拇指和食指夾了一把,放在鼻下嗅了嗅,又嘗了嘗,然後點了點頭。
“這是普通的鹽,雖然有些潮濕,但也不影響使用。”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一袋鹽,足有半斤多,足夠魚館用上一段時間了。
白緣小心翼翼的将鹽放入鹽盒中,臉上的愁容頓時消失不見,還哼起了小曲。
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魚館有這麼好的生意了,隻要有鹽,他們的生意就能一直繁榮下去,他能不開心嗎?
但是白悅還是有些心神不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有了這批鹽巴,魚店又熱鬧起來,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
看着賬本裡的盈利越來越多,白悅心裡美滋滋的。
新酒樓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改造工程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再過十天半個月,就可以開始正常營業了。
這天,魚鋪照例挂起了開門的牌子,不到半刻鐘,一大幫衙役就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一個個手持棍棒和手铐,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知府大人捂着大肚子,臉色陰沉地走了過來,他手下的随從大聲嚷嚷道:“白老闆在哪?人呢?”
白悅皺眉,停下手中的活計,笑眯眯的走出去,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怎麼了?一大清早的,這麼大的動靜。”
“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白悅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名衙役就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
張縣令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話,用較為溫和的聲音說道:“白姑娘,聽說您在黑市上收購食鹽,不知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
他想起白悅與甯仲辛的關系,心中有些忌憚,故而态度還算恭敬。
白悅感覺到不妙,雀歡更是吓得雙腳發軟,幸虧有人在她身邊攙扶着她。
“我還真沒去過,但鹽商說鹽快賣完了,我這鋪子還得開門營業,就從别人手裡買了些舊鹽,勉強度日。”
白悅沒有隐瞞,直接說出了真相。
雖然私售鹽是犯法的,但畢竟不是她一個人買的,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想必也能理解。
張縣令眉頭一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冷笑道:“白姑娘,你這話說的可真輕巧,你可知私下與黑市交易是重罪?”
“我不是說了嗎?”一個人從人群中滾了出來,被捆得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張縣令伸手一指,說:“白姑娘,你仔細瞧一瞧,此人可是向你售賣鹽的那人?”
白悅的目光望向雀歡,後者輕輕颔首。
“此人是個鹽商,經常在黑市裡販賣私鹽,你們從他手裡買的鹽,不就是在黑市交易嗎?”
“這人扮作市井小民,我哪裡曉得他是個私鹽販子,而且,縣太爺,你也要講道理,我們是為了生計,如果一直沒有官鹽,難道我們就不活了?”
然而,張縣令根本不理會白悅的解釋,他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份大明律法,打開一張紙,讓白悅看了看,“凡是參加黑市買賣的人,都要坐牢三年,剝奪他們的一切經營收入。”
說完,他一揮手,幾個捕快拿着棍子,将那些想要保護白悅的人趕走,然後将她雙手反剪在身後,帶上了囚車。
白緣心中大急,但又無可奈何,隻覺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
白悅坐在囚車裡,還不忘對着雀歡吩咐道:“看好我父親,看好酒樓,不要亂惹是生非!”
如果開庭,白悅自然會在所有人面前解釋一下缺鹽的困難,他們一定會明白,到時候民心相通,縣太爺也不會再為難了。
不過,她到了縣衙後,沒有等到庭審,而是等到了蔣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