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悅挽起袖子,又要開始去做菜,這一次,甯仲辛還是去幫她剝魚鱗,白緣在旁邊幫忙削甜菜,沒過多久,一道新的菜就做好了。
這一次,由于加入了甜菜根,湯汁變得更加鮮亮,魚肉也變得更白了。
她把魚館裡跑堂打雜的人全都叫了過來,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魚湯,又給他們夾了些魚肉
吃過之後,所有人無不贊不絕口。
雀煥抱着手中的湯碗,有些不舍:“白姐姐,這湯汁看着好漂亮,比我那胭脂的顔色還要漂亮!”
看來女生都抵擋不住淡粉色的誘惑。
甯仲辛一口氣喝光了一碗湯,看着白悅和其他幾個人有說有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白悅察覺到甯仲辛的目光,忙收起臉上的表情,道:“王爺怎麼看?”
他是這裡最會品鑒食物的人,如果他都說好,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非常好,無可挑剔”甯仲辛這樣地說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白悅松了一口氣。
太陽已經落山,天色也不早了,她讓人把食具都收起來,然後端着一碗魚湯遞給甯仲辛。
“王爺,今日多謝你,這魚湯可以暖肚子,王爺回去後,可以用它來填飽肚子。”
曹叔替甯仲辛端起魚湯,聞着湯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心裡也美滋滋的。
“真的好香啊!”曹叔贊歎了一句。
卓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這有什麼好感歎的,我就不信真有這麼好喝的魚湯。”
曹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甯仲辛的心情也是暢快了不少,轉頭看向卓格道:“别急,回去後我先讓你嘗一嘗”
“可以嗎?”他扭頭看向白悅。
白悅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王爺自己決定就好,你不用問我。”
甯仲辛卻盯着白悅,正色道:“這是你送我的東西,我還沒吃就先給别人吃,你真不生氣?”
“我哪有這麼小氣啊。”白悅小聲笑道。
曹叔聞言,與卓格對視一眼,便先走出去。
不知為何,白悅的心怦怦直跳,結結巴巴的說:“王爺,王爺,你,你也該回去了。”
甯仲辛目光幽深,定定看着白悅,良久才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類似模糊的表白的話以後,他也不等白悅說什麼,轉身出門,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等甯仲辛上了車,曹叔朝白悅揮了揮手,然後趕着馬車走了。
白悅站在門口,一頭霧水。
“娘親,你想到哪裡去啊?”甯秦貝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腿。
“你爹剛才對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甯秦貝倒是聽得很清楚,“父親隻是想讓你喜歡上他而已!”
“……”白悅俏臉一紅,也沒敢多想,回到自己的小院,關上房門,上床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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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悅對自己這幾天研究出來的結果非常有信心。
第三輪比賽一開始,白悅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最新研究出來的菜品的制作中。
最後菜品端上去。皇帝和太後嘗了一口,臉色都不太好看,隻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再也不想動了。
白悅從她交握的雙手之間看了看,這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後和皇帝都把票投到了周坤身上,她簡直不能相信,這怎麼可能?
這幾天她一直在研究這道菜,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這是怎麼回事?
白悅感覺自己被人從黑暗中打了一記悶棍,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是誰殺了她。
難道……
白悅不信邪,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自己做的菜,确實很好吃啊,但是跟她之前做的比起來,确實還是差了一點點口感,但根本無傷大雅,可是皇帝和太後也不至于都把票投給周坤吧,偏心地這麼明顯嗎。
白悅被氣的雙眼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她不甘心,不甘心!白緣和秦貝他們都在等着她,她可不能就這麼放棄。無論如何,她都要為自己讨回公道。
白悅不甘心,她雙眼通紅,對着主位上的人鞠了一躬,說道:“卑下雖是平民出身,但這一次的比試,卻是所有人都在關注的,我隻是想要一個公道。”
太後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張帶着幾分貴氣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厲聲喝道:“大膽!一個小小的廚娘,也敢來質問哀家,也不瞧瞧你煮的是什麼東西,你自己也嘗過了,竟然還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哀家真是小瞧了你。”
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紮在她的心上,白悅打了個寒顫,難道是她做的菜真的有問題?白悅拿着筷子,心裡七上八下的,她的手顫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樣,好不容易又吃了一塊新做的魚肉。
味道和昨天是有所不同,雖然口感差不多,但味道卻有些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她昨天都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這是為什麼?
白悅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雖然一切都很順利,但是事情并沒有按照她的計劃進行,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上一世在現代,她也是個兼職廚師,廚藝是絕對沒問題地,這她還是第一次對自己産生懷疑。
白悅隻覺得自己像是掉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腦子一團亂麻。
她無法理解。
甯仲辛擔心的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白悅,隻覺得心都要碎了,他想要将白悅擁入懷中,溫柔的安慰她,告訴她,不要害怕,有他甯仲辛在,誰也傷不了她。
可他做不到,不說太後和皇帝還在場,就是他肖王也不過隻是個不得寵的王爺,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資格在太後和皇帝面前表态。
白悅做的菜,他也吃過,按理說,她的廚藝不可能比嫣然的廚子差,至于原因……甯仲辛的目光從衆人身上掃過,落在嫣然郡主身上,眼底閃過一抹陰鸷之色。
白悅落敗,幾家歡喜幾家憂,最高興的當屬嫣然郡主,她上前福了福,期期艾艾的道:“太後息怒,白悅姑娘今天隻是身體不适,不如就此作罷,免得被人說恃強淩弱……”
嫣然郡主裝模作樣的為白悅求情,可她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甯仲辛身上。
太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眼道:“你可真夠仁慈的,這場比試,哀家說了算,我倒是要看看,敢欺負我的寶貝嫣然的人到底有哪裡值得肖王殿下的喜愛!”
皇帝隻是笑而不語,看着這一幕,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白悅也不管那麼多了,她現在隻想着把這兩天的事情處理好,可是,她做了那麼多年的廚娘,她完全可以自豪的說,她每次颠鍋的角度甚至都是一樣的,可為什麼這一次會失敗?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重要的地方,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走光了,大廳裡空無一人,隻有幾個仆人在收拾殘局。
“走吧。”
白悅回頭一看,甯仲辛還站在門口,她飛快地跑到甯仲辛面前,在他身前兩步處停下,甯仲辛背對着燈光,白悅看不到甯仲辛的臉色,卻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并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
甯仲辛一言不發,他很清楚,這一次,白悅是沒錯的,她敢于直面強權,那些腐朽的根須,纏繞在那座紅磚宮殿上,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撼動,而自己心愛之人,他也隻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走進泥濘之中,卻沒辦法拉她一把。還是要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
想了想,她抿了抿嘴唇,勉強的笑了笑,“沒事的,我們回去吧。”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
白悅鼻子一酸,眼眶都要紅了,她不敢去看甯仲辛,她知道,甯仲辛一定是對她失望了。
白悅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她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以她内裡現代人的智商,肯定能找出原因的。
回到家,白悅重新做了一遍比賽時的菜品,一絲不苟的樣子不像是在做菜,倒像是在做針線活,白悅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如果她能對着鏡子照一照,就能看到自己的嘴唇和蒼白的皮膚,整個人頹廢地如同行屍走肉。
做完之後,她拿了一塊嘗試,卻發現味道根本沒變,白悅的心都在顫抖,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她做的菜,明明一點問題都沒有!怎麼比賽時會出錯,不行,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到底是不是嫣然郡主動的手。
甯仲辛默默的看着白悅的鍋碗瓢盆,半垂的眸子陰沉如水,冷笑一聲,咬着牙,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甯仲辛攔住往外沖的白悅的時候,看到白悅雙眼通紅,布滿了血絲,甯仲辛摟着她的腰道:“消消氣,消消氣。”
“我做的菜沒問題,我做的菜沒問題!”
白悅微微一掙,便乖乖的往甯仲辛的懷中靠去。甯仲辛心中疑惑,白悅平日裡都是一副羞澀抵抗的模樣,今天怎麼會如此乖順。
他低下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魚香味,看到懷中的女子,面色蒼白,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甯仲辛頓時急了,顫抖着伸出手,探了探白悅的鼻息,已經很虛弱了,好在人還沒死。
甯仲辛彎腰抱起她,往王府趕,并讓人去找吳大夫。
如果白悅還醒着,肯定會羞得滿臉通紅,甯仲辛的臂力很好,很輕松的就将她打橫抱在懷裡。
吳大夫過來診治,甯仲辛緊張的盯着他,想問問白悅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