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連這點用人的膽量都沒有,”席拉直起身,目光像寂靜燃燒的烈火,“遑稱王。”
繁複華麗、點綴寶石的廢布在安惜年眼前飄落。
她與房蕾交換眼神,拿出由席拉親手放回的初始象征玫瑰。
房蕾則是把手伸進剛才遮掩住的口袋。
就在房蕾即将把東西拿出來時。
他們所在的空間倏地變換。
桌面的全家福,列滿獎狀獎杯的書櫃,散發出清香的床鋪。
一切全部消失。
她和白億回到公主卧房外的走廊上。
【到時間了。】安惜年查看眼前的提示,對白億解釋。
她順手把白億放回後腰的布袋。
白億歎息:【沒來得及問關于你身上玫瑰的事情。】
安惜年正想回應,他們的身體忽然再次陷入空間切換的狀态。
眨眼後,兩人出現在一個裝潢極其華麗的大殿。
大殿兩邊豎立許多持武器的陳列盔甲,地面鋪滿鮮豔的紅毯。
腳底剛有了觸地的實感,安惜年感到自己的脖子上傳來一片冰涼的利劍觸感。
她的目光順延劍尖,一路往上看去。
艾娜正垂眸對她笑着,執劍的手又往她的皮膚上壓去。
劍刃接觸頸部的地方,忽然有一股熱意湧出。
由于沒有痛感,安惜年這才意識到,艾娜把她的脖子劃出了血。
安惜年收回目光,打量四周。
她似乎是最後一個來的。
席拉,三位新人,這時都已經和她一樣被控制住。
從大殿的台階上方,走下一個人。
安惜年瞬間咬緊牙關,眼白逐漸被未曾纾解的殺意激得充血。
“沒想到,公主如此熱情好客,比我和使者們的關系還要要好。”
王子來到席拉面前站定,俯視席拉:“剛才沒能在牢房找到你,哥哥實在擔心。”
“都已經要結婚的年紀了,怎麼還能讓哥哥這樣操心?”
王子伸手,抵在席拉的頭頂,施力迫使她擡頭看向自己:“剛才去哪裡貪玩了?”
席拉雙膝跪地,平靜地與王子對視,開口的話卻是說給安惜年的。
“騎士,不要讓玫瑰盛開。”
安惜年翻湧的怒火停滞一瞬。
餘光裡,手腕的玫瑰已經接近盛放。
她很快按照席拉的提醒,調整自己的情緒和呼吸。
她此時已經分不清面對王子時滿腦子的殺意,究竟是來源于席拉,還是她自己的。
“維斯,你可以關住我。”席拉平靜地注視王子,“但提諾國的公主在屬于她的城堡裡去向哪裡,不需要向任何人彙報。”
王子與席拉對視,輕蔑一笑:“你的城堡?”
話音落下,他的面容瞬間扭曲起來,聲音提高數倍。
“我才是未來的王,提諾國的王!這是屬于我的城堡!”
“從小你就搶盡我的風頭。學業,聲望,政績,樣樣都要壓我一頭!從你出生,父親母親的目光就永遠隻放在你身上。”
“就算如此,也隻有我這個王子,有資格成為提諾國的國王。”
王子的目光在席拉斷開的鎖鍊上略過:“你真以為,你的騎士能斬斷你身上所有的鎖鍊嗎?”
他低身湊到席拉耳邊,呢喃輕語,語氣興奮到顫抖。
“你被‘公主’這層身份束縛。再優秀出挑又怎樣。”
“公主沒有屬于自己的國家。”
安惜年迅速緊盯自己身上的玫瑰。
她本以為席拉會被王子的話刺激到失去理智,卻沒想到花瓣紋絲不動。
王子後退一步,俯視席拉:“聽話一點,乖乖帶上我送你的禮物,和使者們一起前往斯托恩國。”
席拉垂眸:“我很遺憾你會這樣想。”
王子一愣。
席拉頂着肩上的鐵劍,逐漸從跪姿站起。
劍刃劃開她嬌嫩的皮膚,血液染髒蕾絲衣領。
她身後從屬一團的騎士,不敢真的傷害席拉,手足無措地看向王子。
席拉突然徒手握住劍尖。
豔紅鋪畫手臂,血珠在手肘懸垂。
沉重的鐵劍被她寸寸推遠。
“你這蠢貨,無論是送禮的眼光還是識人的能力,都爛透了。”
“我席拉·提諾的騎士,能斬斷一切攔在她面前的東西。”
話音落下,安惜年感到身下的地面傳來劇烈震顫。
脖子上的劍由于艾娜的注意力轉移而有所松動。
她立刻反身脫離,迅速折斷艾娜的一條手臂之後,沖向大殿邊緣的一個陳列弓兵盔甲。
“殿下!”
随白億的大喊,安惜年向席拉全力抛出弓和箭矢。
席拉奔向落點,穩穩接住。
裝備,搭箭,拉弓。一氣呵成。
掌心傷口的血,把弓弦染成了玫瑰色。
箭矢直指王子眉心。
木箭破風的同時,她身後的大門,傳來數聲魔物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