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剛才的事,需要報警嗎?”中森青子左右看了看幾個忽然沉默的男生,遲疑着問道。
江戶川亂步聞言一副非常有經驗的表情,漫不經心地回答她:“沒用的。”
“哎,為什麼?”中森青子詫異地瞪大了眸子。
“所以我才說覺得這個世界難以理解啊,當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掉另一個人的時候,再怎麼阻止都是徒勞的,我試過了,很多次。”亂步維持着那種恹恹的神情,連漂亮的綠眼睛都仿佛黯淡了幾分,“人們都很奇怪,每天花大量的時間做着隻需要看一眼就一目了然的無聊事情,還經常因為毫無意義的理由自相殘殺,就像是……”
他的話語在這裡突兀地頓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黑羽快鬥抿了抿唇,看着慌亂地試圖安慰對方的中森青子,一時間竟然覺得無從開口——在某個一閃而過的瞬間,他似乎讀懂了對方未盡之言背後隐藏起來的那個詞語。
怪物。
——人類是怪物。
對此結論,他的心底深處卻似乎是有些許贊同的。
自從父親在逃生魔術的表演中意外去世,他的母親在短暫陪伴了他一段時間之後,就打着散心的名義跑去了美國,把他獨自一個人留在了日本。
一夜之間,他不僅失去了父親,還幾乎失去了母親,彼時年僅八歲的少年,不得不獨自一人居住在空洞無人的大别墅裡,偶爾靠着隔壁中森家時不時的照顧跌跌撞撞地學着怎樣去生活。
這兩年來,充斥在他耳邊最多的話語,除了少許的真切關心就是僅限于社交禮儀層面上的同情,但這些從來都不是他需要的東西。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孤獨、迷惘、格格不入、自我懷疑,卻還要時刻保持着被“撲克臉”塑造出來的虛假微笑,像個真正的小醜那樣。
“……看來你很認同我說的話啊,真稀奇。”
視野裡突然湊過來一張充斥着濃濃好奇意味的臉,快鬥下意識擡頭看去,就見剛剛還低落不已的綠眸少年一臉高興地叉着腰,得意洋洋道:“太好了,亂步大人決定允許你一直請我吃甜品!”
“……哈?”黑羽快鬥迷惑地眨了眨眼,有點沒跟上他跳脫的腦回路。
“嗯,就是這樣!”江戶川亂步煞有介事地繼續點頭。
黑羽快鬥:“……”
迷惑,但不敢問。
“我想,大概是因為你對他剛才那句話的态度,讓他覺得你是和他一樣生活在‘怪物世界’裡的同類了吧?”工藤新一瞥見他的表情,忍不住湊上來跟他咬耳朵,“雖然我偶爾也會有這種感覺就是了,比如和我同齡的小鬼都是笨蛋之類的,甚至很多大人都像什麼都不懂的傻子……爸爸說這是因為我很聰明,但江戶川明明是和我一樣的人,為什麼會覺得那些笨蛋跟他是沒有區别的,真是讓人搞不懂耶。”
黑羽快鬥覺得這家夥可能說中了真相,但聽着耳邊一口一個“笨蛋”“傻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無意識拉滿了嘲諷值的家夥,忍不住送了個白眼給對方。
再聰明有什麼用,這個叫工藤新一的未來大偵探自己,在某些方面明明也是個毫無自知之明的笨蛋——遲早被人套麻袋打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挨打的那種。
黑羽快鬥糟心地歎了口氣,扭頭看向從剛才開始就持續不知所措站在一旁聽他們三個進行謎語人對話的中森青子,對她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抱歉啊青子,我想和我剛認識的這兩個新朋友多玩一會,要不你先回去吧,時間太晚叔叔會擔心的。”
中森青子遲疑道:“可是……”
“安心啦,你也看到了,他們都不是壞人不是嗎?”黑發少年笑道,說着熟練地從指尖變出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遞到她跟前,“去吧,陪着這朵漂亮的花一起,到家了記得給我發信息報平安。”
青子下意識接過被遞到跟前的花,緩緩呼出一口氣,想起出門前被她随口一句話打發掉的老父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快鬥要和江戶川君和工藤君好好相處哦!”
“知道啦!”黑發少年揚聲回答逐漸走遠的女孩道。
工藤新一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的互動,等女孩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内,才好奇地問了一句:“約會?”
“不是啦。”黑羽快鬥聞言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隻是對我非常照顧的領居家的女兒,算是玩的比較好的幼馴染吧。”
“喂!”
視野裡突然冒出一個黑漆漆的腦袋。
“黑羽,我餓了。”亂步擠開工藤新一,整個人都幾乎湊到快鬥面前,蔫哒哒地哼哼道,“這個國家警察的辦事效率真低啊,不過也不讓人意外就是了,但還是很難以理解。”
他說着拽了拽自己的小披風,從快鬥身邊走開,挪到店門口的石頭台階上雙手抱膝坐了下來,看起來像一顆快要發黴的蘑菇,從頭到腳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