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優作又問:“你現在應該還在上學吧,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算不上意外吧。”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并不愉快的記憶,亂步整個人忽然間就陷入了一種低落和不解交織的複雜情緒中,“我半年前還在寄宿制警察學校就讀,後來和舍監吵了一架,我把他過去所有的情史全部抖出來後就被趕出來了。”
……雖然這種行為聽起來貌似有點離譜,但——
“為什麼會和舍監吵起來?”新一滿臉好奇地搶先一步問出了聲。
“因為警校真的有好多完全不合理的規定啊!我完全無法理解它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亂步一臉嫌棄地回答說,說完尤嫌不夠地掰起手指細數起諸多的“離譜”規定。
“比如宿舍的垃圾桶裡不能有垃圾,宿舍的書桌上不能放書和文具,不能在宿舍裡吃零食,不能帶任何電子産品進入宿舍,六點以後宿舍的床上不能躺人,晚上十一點以後人不能待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起床必須疊被子,離開宿舍不準鎖門……”
他越說越怨氣十足,大有把曾經待過的那個帶給了他極大不适感的破學校從頭到腳批判一頓的趨勢。
工藤新一聽得有些汗顔,腦子裡嗡嗡直響,快被“不能”兩個字給刷屏了,忙打斷他道:“聽起來可真是有夠糟糕,那被趕……咳,那你離開警校以後呢,去了哪裡?”
“……”亂步捧着碗看着裡面被剩下的年糕,也沒有執着于吐槽警校宿舍規則的不合理,默然良久後,表情平靜地陳述道,“之後我就輾轉了許多地方,無一例外都因為類似的理由被開除了。”
“……”新一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自家父親的衣角以示求救。
“……我認識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父親,他被譽為日本警界的‘千裡眼’,是我很好的朋友。”工藤優作接收到暗示,十分熟練地給自家情商和智商成反比的兒子收拾起了爛攤子,“隻可惜……”
“我知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會找上我的,很明顯的事。”江戶川亂步将視線焦點從年糕重新轉移回對面的年長者身上,臉上完全沒有半點詫異的表情,“不過這種事原來也算得上是可惜嗎?畢竟就我所知,每個人都是會死的,他們隻是死得比其他人更早一些而已。”
工藤優作頓住半晌,才緩慢地搖了搖頭:“不,生命是奇迹,所以生命的消亡才會顯得足夠可惜。”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亂步茫然地評價道。
“亂步君,我接下來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冒昧。”工藤優作在打量了亂步相當的一段時間後,忽然開口說道,“如果你感覺不适的話,可以拒絕回答。”
“什麼?”還沒回過神來的亂步下意識反問。
工藤優作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以一種略顯艱澀卻也相當鄭重的口吻詢問他道:“在那之後,你有為你父母的死去而感到悲傷嗎?”
“爸爸!”工藤新一猛的扭頭,不可思議地瞪着自己的父親,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樣。
那頭的黑羽快鬥雖然全程沒有發聲,但看向他的眼神裡也表達了難以置信和不贊同的意思。
但工藤優作沒有理會他們兩個,隻專注地看着對面因為這個問題而略微愣住的綠瞳少年。
少年似乎并沒有被這種堪稱逾越的話語冒犯到,在短暫的愣神後,就陷入了沉思。
他很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回答道:“……我不太能理解什麼是悲傷。”
“但如果你指的是那種堵在胸腔裡,酸酸脹脹,疼的差點就要無法呼吸的感覺的話……”亂步說到這裡稍微頓住,仔細地想了想,看表情是在回憶他所說的那種感覺。
“——是有的。”
最後,少年語氣十分笃定地說道。
工藤優作與他帶着肯定意味的眼神對視半晌,突然深深吐出一口氣,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松弛了許多:“是這樣啊,這樣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