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和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一大早,他便讓人将提前拟好的離婚協議書,“你去給她送過去。”
榮伯康溫和道:“您不去看看她嗎?好歹這麼多年的感情呢。”
趙昀和擡起眼睛,意味不明看他一眼,“我跟她的夫妻感情,早在她蓄意舉報我的時候就消磨殆盡了。”
榮伯康心中一緊,低頭拿起那份雪白的協議,不敢多看趙昀和一眼,匆匆離開西苑。
東苑跟西苑之間隔着松山堂,榮伯康從松山堂院門前經過,望見裡面的傭人來去匆匆,但絲毫不紊亂。
自從傅清瑜嫁進松山堂,松山堂便如銅牆鐵壁一般,再也無人能打探消息。
又想起剛剛趙昀和意味深長那一眼,榮伯康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緊緊捏住那份文件。
他在院門口出神片刻,再擡眼,望見傅清瑜出門送醫生,她穿一襲雪青色旗袍,眉眼間的笑意柔和,清冷中又透着幾分抓心的溫柔。
“少夫人。”他出聲,喚住傅清瑜。
傅清瑜送走醫生,擡步走過來,步履悠緩,像畫一般優雅熨帖,含笑道:“康叔。”
榮伯康關切問:“是少爺病了嗎?我看這裡大早上就請醫生。”
傅清瑜柔和道:“是,昨天大雨,孟殊受了點風寒,早上就燒起來了。”
榮伯康歎息,“先生跟少爺的感情一直很僵硬,這方面要勞少夫人多費心,少爺還是不要跟先生怄氣,都是一家人,先生心底還是念着少爺的。”
傅清瑜滴水不漏,“好,我會好好勸他的。”
即使看見他手裡的那份協議,傅清瑜的目光依舊溫柔和緩,沒有半分詫異與問詢,榮伯康主動開口,“先生要我去給夫人送離婚協議呢,因為當初她欺負了你,現在得給你出氣了。”
傅清瑜道:“夫人是長輩,我是小輩,無論她做什麼,我都不會責怪的。”
來回試探幾次,榮伯康都沒有試探出什麼,他有些疑心是傅清瑜告訴趙昀和他幫助謝有儀舉報的事情,但全無證據。
“那我先走一步,少夫人還是回去照顧少爺吧。”
“好。”望着榮伯康離開的背影,傅清瑜眼底笑意很快斂去,她垂眸給郎思文撥電話,“昨天事情過後,桑家如何?”
畢竟是家醜,事情封閉得嚴,除了昨晚繡娘提了一嘴,今天早上,所有傭人都變成啞巴,傅清瑜雖然知曉事情經過,但對桑家的處置結果并不清楚。
畢竟,桑建軍确實不是趙南浔的親生父親,他昨天除了上門捅出謝有儀跟趙南浔的母子關系外,沒有半點效果,還鞏固了趙南浔的地位。
别人不會想謝有儀母子如何蓄意謀奪家産,隻會覺得,趙南浔有謝有儀這樣一位母親,再加上隐秘的私生子身份,他争奪趙家繼承人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順了。
“京頤集團已經斷掉所有跟桑家的合作,桑家現在正忙着搬家,平城恐怕再無立足之地了。”
傅清瑜道:“趙孟殊已經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出手,你以後辦事得小心,别讓人抓住尾巴。”簡單提醒後,她又道:“幫我調查榮伯康,我要他的一切資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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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裡,趙孟殊靠在軟枕上打點滴,手邊随意翻着本書。
早餐還沒動,傅清瑜端着餐盤走進卧室,放在床邊櫃上。
“老公,吃點東西。”
趙孟殊眼也不擡,“太太,你怎麼這麼忙,一早上沒見你閑着。”
他繼續慢條斯理翻書,薄白眼睑低垂,顯得有幾分冷淡。
傅清瑜端起碗,湯匙輕輕攪動玉米粥,粥一直在竈台上文火炖着,倒現在還是滾燙的,她垂眸輕輕吹了吹,柔和道:“喝一點。”
趙孟殊放下書,慢條斯理道:“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傅清瑜将湯匙擱在他唇邊,溫柔道:“老公,我隻想好好照顧你,哪裡打壞主意了?我可真冤枉。”
趙孟殊臉色并沒有好轉,低頭喝了她喂的這一勺粥,而後伸臂從她手裡端過粥碗,太燙,他不急着喝,慢慢道:“桑家的事情我幫你掃尾了,除了我,沒人知道這件事是你做的,以後你就老老實實的,不要再插手内宅的事情。”
他擡起眼睛,臉色蒼白,眼神漆黑清透,“無論是趙昀和還是榮伯康,他倆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傅清瑜抿下唇,還是不想放棄,輕輕道:“老公,我查到康叔曾經聯合太太舉報過父親,他跟父親是有隔閡的。”
“所以,看狗咬狗不好嗎?”趙孟殊凝視她,眸中似乎看透一切,“而且,看趙昀和給别人養兒子也挺好的。”
傅清瑜面色不變,眼神深處,瞳孔微縮。
指骨用力握緊,她用盡力氣才克制住發自内心的震驚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