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喻明希認真在校隻是意外事件,沒想到後面的一周,他竟日日如此,某天林星開班會時都特地表揚:“我看最近大家學習狀态很不錯,有些平時不太按時的同學最近都很準時到校了,進步就是從一點一滴做起的,繼續加油哦。”
言秋餘光瞥到旁邊的人不自在地摳摳眉毛,手也動動、腳也動動,像被針紮似的。被打傷都面無表情,被誇好像反而讓他渾身不适。
不過……這點不适并不持續多久,更不影響他跟言秋杠上。
比如說闆報的事,摘抄的文章選好之後,喻明希竟主動去跟他們組長領了活,點名要負責言秋上面那個版塊,組長顧慮到美觀度婉拒,他直接上台撚一根粉筆,左右看看,照着裝飾在牆壁上的對聯寫: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寫完,粉筆一扔,精準回到盒中。
他拍拍手上的灰,問組長:“行嗎。”
語氣裡沒有疑問,隻是配上他銳利的眉眼、周身不良的氣質,說是在問“骨折了嗎”也不違和。
違和的是他的字……
很……驚豔,筆走龍蛇,矯健灑脫,當是遊雲烈雨之姿。
組長看着黑闆上的字,眼睛放光,比了個OK。在許多在場觀衆的沉默贊歎之中,某位同學光榮下崗。
能執粉筆寫出毛筆的氣勢,肯定是認真練過的。言秋推想,喻明希有相當好的教育素養。
但可能不是很有素質……
當喻明希索要她上方的版塊時,言秋就開始頭疼。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個人真是以增加他人不便為己樂。
每當言秋抽空去抄寫時,喻明希一定緊随其後,她寫一個字,對方就寫一個字,争取與她平行,手一定要伸到她頭頂,給她留下一道陰影。有時候言秋寫慢了,他就要催:“第一名,寫快點行不行,你擋着我了。”
言秋放下粉筆:“快不了,你寫得快,不如你先寫完,我再來。”
然後喻明希也放下筆:“不行,我累了。”準備跟她一起走。
言秋轉回去:“我不累,那我先寫完,你休息。”
喻明希也回來:“我突然不累了。”
“……”言秋走了。
喻明希得意地笑笑,也回教室。
言秋防不住他,她自己每天都有相當分量的學習計劃,喻明希沒有,他一天到晚在學校正閑得發慌,好不容易逮着一件感興趣的事情,可不投入大把注意力麼。
一個課間,言秋趁喻明希還在睡,急忙輕手輕腳溜出去趕工,結果才抄了一行,喻明希插兜走來了,還有點困的倦懶模樣:“第一名,很狡猾哦。”
言秋立即放下筆,一溜煙調頭回教室。
“啧。”喻明希動作能比言秋慢嗎,兩步就到了她前頭。
言秋又轉身。
喻明希伸腿截住她,抱着手,垂眸睨她,大有我看你往哪逃之勢。
高傲的,促狹的。
言秋頓住。她忘了,獸性是這樣的,獵物越跑他越來勁兒。
天高雲淡,日光明度正好,一切事物在這澄澈的天幕下都有一種水洗過的幹淨清晰。言秋微微揚起的面龐在喻明希眼裡也格外明亮,所以他看得清楚,言秋眼珠子一轉,認真地打量起他來,慣常古井無波的臉上轉換了微妙的神采,狡黠,像某種毛絨生物,比如小狐狸。
他倏而心生期待,或者說,因為有了莫名的預兆而心口一跳。
“有一個沒有備注的人加我企鵝,是你嗎。”
……當預想成真,他反倒有一霎的虛幻感,然後是聽到自己心髒鼓噪的跳動。原來他做的這些有的沒的,都是為了等她問這個嗎?
喻明希心中湧起異樣的感受。
她光彩熠熠的眼睛變成了透亮的鏡子,要把他照穿。
“你是人一?”她恍然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