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忠非常有眼力見的上前。
托盤上是一個小小的紫檀匣子,一把用紅綢包裹的剪子,和一截紅繩。
水澤直接解下發冠,如墨的長發披散下來,他捏出一縷頭發,用紅剪刀剪下一段,然後看着玉玊。
玉玊面色依舊保持羞澀的模樣,心中有些茫然。
也不怪她,她對這個時代本還屬于探索階段。
就算婚前賈母和王夫人會囑咐她一些事情。
但,畢竟隻是側妃進門,一些規矩從簡,賈母和王夫人為了不讓玉玊心中有落差感,自然不會主動提及。
至于王熙鳳當時成親,因為玉玊那個時候已經是六皇子的準側妃,因此除了拜堂時見到王熙鳳和賈琏行禮,也是第二日才見到王熙鳳的面,自然對進入洞房後的一些規矩是不知曉的。
一邊的抱琴反應很快,手腳麻利的為玉玊拆發冠。
一縷青絲滑落在臉頰邊。
玉玊似是才回過神來,明亮含羞的眼眸看了水澤一眼,拿過水澤手中的剪子,剪下一縷青絲。
“結發夫妻,才能恩愛兩不疑。”
水澤把兩縷青絲用紅繩系好,放在鋪着紅鍛的紫檀匣子中。
“結發。”玉玊看着用紅繩纏到一起的發絲,烏黑的發絲已經分不出彼此,“王爺……”
“喚我六郎。”水澤把小匣子放在床頭,眼眸含情的說道。
“六郎。”
玉玊擡眸看着水澤,水澤同樣注視着玉玊。
屋内溫情脈脈,氣氛逐漸黏黏糊糊起來,抱琴等人很有眼色的退出屋子,貼心的關好門。
“王爺還在前院?”
以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妃的神情,低聲回答,“王爺已經離席了,去了姣梨院。”
“這麼早就過去。”葉靜姝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微微皺眉,略帶惆怅的開口,“看來爺很重視賈側妃。”
“不過是看在皇上賜婚的面子上,王爺去瞧一瞧罷了。”
“不必這麼安慰我,那可是榮國公的嫡親孫女,便是做王爺的正妃也使得。”
“榮國公早就過世了,不過就是一個名頭,說句不好聽的,賈側妃也不過是個五品員外郎之女罷了,聽聞之前還小選入宮做了宮女,如今能成為側妃都是僥幸。”
以徴毫不掩飾心中的貶低之意。
葉靜姝喝茶的手頓住,目光落在淡綠的青湯上。
“住嘴,在主子面前胡言亂語什麼?掌嘴十下,罰俸一個月,還不快下去領罰。”
金嬷嬷在一旁突然呵斥道。
以徴吓得哆嗦的連忙跪在地上,聽到金嬷嬷後面的懲罰,才松了口氣,趕緊退了出去。
以微在一旁低着頭,大氣不敢喘,瞧見金嬷嬷的眼神,才利落的退出房間,關好門,守在門口。
“主子。”
“我和賈側妃又有何不同,甚至,我們葉家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還不如賈家。”
葉靜姝自嘲道。
小弟繼承爵位又如何?父親兄長的死,葉家如今青黃不接……
金嬷嬷抿了抿唇,自從平陽侯四年前過世,葉府就已經衰敗了許多,兩年前大少爺的死更是給葉府重重一擊,若不是主子是六皇子的正妃,還頗得王爺敬重,恐怕京城都要沒葉家的落腳地了。
“賈側妃如何能與您相比較,賈家那些男子,眼瞅着就沒一個上進的,但咱們小少爺聰慧,隻是如今年齡尚小,日後長起來,自然又是主兒的依靠。”
“而且,主子膝下有昱哥兒和恬姐兒,王爺也敬重信任主子,主子的地位不可動搖。”
葉靜姝低垂着眼眸,突然冷笑一聲,仰頭把手中已經放涼的茶水飲盡。
“若不是張氏那個賤人,若不是父親突然過世,我又何必推雲兮和子桑上位?昱哥兒恬姐兒再好,終究不是從我肚子爬出來的。”
“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親生骨肉了,但賈氏,他還有機會,僅憑這點,她就比我強。”
葉靜姝右手緊緊的摸着小腹,清淚無聲的劃過臉頰。
金嬷嬷看着王妃,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想到當初那個生而夭折的嫡子,心中對墳頭草都不知道長多高的張氏,更是在心裡咒罵。
“主子放心,賈側妃日後也定會如慕容側妃一般,絕對不會影響主子的地位,昱哥兒和恬姐兒對主子都極為孝順,主子,您該放下了,小主子在天之靈,也定希望您能平安順遂。”
“嬷嬷,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葉靜姝閉着眼睛,語氣淡淡的說道。
啪……
存棠居正屋内,茶杯瓷瓶碎了一地。
而體弱的慕容徽音此時正站在一堆碎瓷片中,手中還舉着一個白瓷窄口花瓶。
眨眼間直接摔在青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花瓶也應聲而裂。
下一秒,慕容徽音好似一口氣沒上來,單手捂着胸口,面色慘白,消瘦的身軀搖搖晃晃,差一點摔在滿地的碎片上。
“我的主子诶,您何苦……若是氣壞了身子,王爺定要心疼了。”
齊嬷嬷手疾眼快的扶住慕容側妃,與青芽一起把人扶到軟踏上坐下。
碧絲伶俐的到了一杯清亮的碧螺春,放在慕容側妃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