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桑桑,我說你在柳南絮那兒是沒飯吃麼,怎麼給你餓成這瘦猴樣?”
二師兄是鎮峰之寶,祈桑桑不敢和他頂嘴,老老實實交代:“準備去吃來着,路上看見蜜蜂朝這飛就過來了。”
慕殊一聽立即瞪向甯兒:“菜不送進屋裡?”
甯兒顫顫巍巍:“少爺,不是您立的規矩,說就算要死了,所有人也都得去膳廳吃飯嗎?”
慕殊惡聲惡氣道:“要死的時候就别吃飯!”
甯兒愣了一會兒,撓頭問:“這是新的規矩嗎?”
慕殊:“……”
祈桑桑算是看清楚了,慕殊說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并非籠統的規矩,而是他慕殊少爺的出口便成的規矩。
慕殊被甯兒的天真堵得沒話說了,心煩意亂地擺擺手,轟祈桑桑走:“送她去膳廳吃飯去。”
祈桑桑頓了下:“師兄你不去嗎?”
慕殊從鼻子裡冷哼:“如今整個問荊就我一個當家,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閑?别廢話,快去。”
“哦。”
祈桑桑和謝溯衍用口型說了句“等我回來給你送飯吃”便與甯兒一同往膳廳去了。
膳廳不對所有南穹弟子開放,亦不對問荊弟子開放的,它是由慕殊少爺從家中精挑細選帶來的十幾位江南名廚組成的私人小廚房,養在慕殊院中,平日裡隻給少爺一人烹食。
諸如祈桑桑、謝溯衍之流想吃到一塊膳廳的糕點便是白日發夢,縱觀整個南穹派,也隻有謝淵真人能自由出入膳廳,還是因為少爺無法忍受師父常半夜潛入偷吃才破例允許的。
若不是掌門和師父交代慕殊,好好照顧他的倒黴師妹師弟們,祈桑桑這輩子也難坐到膳廳吃飯。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金貴有金貴的道理,祈桑桑在見到飯菜一樣一樣被呈上來時,先前對慕殊的怨怼一掃而空。
這花孔雀小小年紀已将窮奢極欲發揮到了極緻,吃個飯的排面比皇帝老子都大,吃飯的器具一應皆是骨瓷白玉,菜肴更是不必說,飛禽走獸,珍果奇蔬一應俱全,飯前茶後的果子都精緻得像是要開出花一樣。
祈桑桑躺了許久,饑腸辘辘,飛速掃光了兩碗米飯一盤鹽酥雞,又把手朝一旁的芙蓉豆腐伸去,甯兒眼觀八方,立即将豆腐遞到她跟前。
桑桑這才意識到甯兒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後盯着她吃飯,頓時再吃不下去,道了聲謝,勉強吞了兩口豆腐,又見甯兒不知從哪兒掏出了個小本開始在上面記起來。
“甯兒,”桑桑探頭過去,“你在寫什麼?”
“我在記錄桑桑師姐您的喜好,這樣下次廚子做的便都是您愛吃的菜了。”說着,甯兒擱筆,将本子遞給她看,“桑桑師姐,您看我可有記錯的地方。”
桑桑接過,上面工工整整記錄着她方才的一舉一動,譬如她對哪道菜多動了兩筷子,哪道菜她隻吃了一口就沒再吃過,又有哪些是她挑出來不吃的,事無巨細,清晰無比。
“倒是沒有錯,”祈桑桑頭皮發麻,掂量了下本子,“隻是這本子這樣厚,難道你平日裡都要這樣記錄所有師兄師姐們的喜好嗎?”
“不,這裡目前隻記了三個人的,桑桑師姐你,謝淵真人和少爺。”
桑桑愕然,往前一翻,謝淵真人的名字映入眼眸。
謝淵真人,百無禁忌。但尤其喜愛少爺禁食之物 ,如大蒜、茴香、韭黃……
“……”
這都什麼和什麼,謝淵一個師父為什麼愛和小徒弟在吃飯上鬥氣對着幹?
她耐着性子往下翻,便來到慕殊的地盤,掠過數十頁盡是些“少爺陰天不吃蒜、晴天不吃蔥、雨天讨厭綠色蔬菜、每日都要吃十倍甜度的牛乳羹”之類的怪例,又迎來了慕殊的起居注意,桑桑快速浏覽過幾眼,發現全是“少爺隻喝辰時泉水泡的茶,少爺的衣服必須一日熏香八次、授業堂的凳子要給少爺墊三層軟墊,道堂要給少爺鋪五張蒲團”等令人發指的規矩。
祈桑桑無話可說了。
慕殊能平安活到這個年紀沒被人打死還真是命大。
“桑桑師姐,您還有要補充的嗎?”甯兒拿回小本子,躍躍欲試,“您若是有什麼規矩也可以告訴我,我們這兒的人記東西都很快的。”
“不必……”祈桑桑酒足飯飽,想起還在苦苦掙紮的某人,歎了口氣,“甯兒,勞煩你給我拿個食盒,那邊的幾盤沒有動過的菜我想帶去給小師弟嘗嘗。”
“好嘞,您等着我。”甯兒應得果斷,歡快離去。
祈桑桑望着她離開的背影開始惆怅。
要如何才能說動謝溯衍,不要指認當日祈桑桑挑唆他的罪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