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祈桑桑”眼前亮起一陣耀眼流光,手腕上原本松垮的绫布瞬間收緊,将她死死鎖住,怎麼也掙脫不得。
她震驚擡眸,卻見慕殊身後少女已自如解開了束縛,裙邊散落的一地白绫扭曲盤折,好似正在嘲諷她的笑臉。
祈桑桑轉了轉手腕,朝着冒牌貨神氣地一歪頭:“怎樣?醜八怪,我的臉用得還喜歡嗎?”
同時,手掌攤開,少女掌心閃爍着金光咒紋,相呼應的,慕殊手中亦有一串同樣的紋文正在發光。
是南穹最低階的追蹤符。
“怎麼會……?”
“祈桑桑”猛然扭頭看向慕殊,直接對上少爺似笑非笑的嘲諷神色。
她忽地想到密道中祈桑桑與慕殊一觸即發的争吵,終于反應過來,“你們!是你拍掉她手時那一巴掌!“
那一巴掌根本就是在趁機畫咒,他與祈桑桑一路都有符咒相連,與對方牽引,如何能辨不出誰真誰假?
這對狗兄妹一直在騙她!
一想到自己被耍的團團轉的樣子,“祈桑桑”嬌嫩的面皮便再維持不住。當即尖嘯一聲咧開了嘴,那嘴越咧越大,越咧越大,直至接近耳門,幾乎能塞進顆活人腦袋。
兄妹倆早看出這怪物并無什麼真才實學,隻敢一路與人玩什麼假面遊戲,對這般已經玩過的把戲根本不再懼怕,紙冷冷瞪它。
小怪物見狀更加氣急敗壞,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憋紅張臉鉚勁兒擠住喉嚨,生生擠出一陣野獸般的可怖嘶吼來恐吓兩人。
“閉嘴!”慕殊被吵得腦仁疼,一伸手扼住它脖頸。
力道正要收緊,後方一道白绫破風而來,飛速擦過他耳側,方向直迎怪物面門,一擊即中,如鮮活柳條啪啪抽出顯眼紅痕。
這一記力道十足,竟将柔軟布條使得如同長鞭一般狠辣勁韌。
慕殊錯愕看向身後師妹:”你打它做什麼?“
祈桑桑收回手,心有餘悸地指着怪物:“你沒看見嗎?方才它身後浮出了個黑影,弓着腰想要攻擊你呢!”
話音剛落,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便自慕殊身後拔地而起,慕殊陡然一靜,随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祈桑桑那如有神來的兩鞭子徹底将這怪物抽惱了,它再沒了戲耍的心思,真如稚童小兒一般捂着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放聲嚎哭起來。
随着尖銳的嚎哭響起,大地開始劇烈晃動,石壁崩裂,穹頂坍塌,碎石如雨密集下墜,塵煙霎時四起。
祈桑桑被這變故吓傻了,當即雙腿一軟就要跪下,萬幸斜空伸來隻手連拖帶拽将她拉了回來。
擡頭,慕殊如松站立,黑眸闊定,墨發旋散,一手扯住師妹一手飛快結印,喝令道:“護!”
緊接着,兩人周身凝出一個半透明的繭,将漫天飛濺的碎石雨盡數擋下,祈桑桑死死拽住師兄衣角不敢再松手,兩人連體嬰一般一路撐着結繭退到了地宮洞口。
剛要邁過門檻時,一聲巨響卻轟然在身後炸開。
一圈刺眼的強勁光束從小怪物身下爆發,直沖穹頂,随即層層黑色法陣以它為中心盡數顯露,水墨畫般一疊一疊飛速鋪開,直至鋪到牆根,飓風平地而起,裹挾着碎石灰屑瘋狂飛舞。
慕殊和祈桑桑齊齊僵住腳步。
莽蒼紛雜之間,小怪物雙眼緊閉伏在法陣中央,先前的畫皮早已維持不住,顯出了五六歲的孩童真身,那瘦弱的身軀不斷抽搐着,飓風卷着碎石在它周身打轉,逐漸形成了形狀,一會兒是稚子,一會兒是長龍,長龍與人影糾纏,竟似在搏命對抗。
祈桑桑忽地捂嘴驚叫起來:“慕殊,你的胸口……”
一陣耀眼白光自慕殊胸口發出,他這才發覺懷中重明玉竟不受控制顫動起來,似是受到某種召喚,就要突破他的懷抱,下意識就要去捂,卻終究晚了一步。
有生以來重明第一次忤逆小主人命令,強行飛出,直直沖向漩渦中心。
“重明回來!”慕殊悚然一驚,腦中霎時一片空白,不管不顧就要破繭去追,被祈桑桑一把拽住。
“慕殊,你瘋了嗎?”
慕殊目眦欲裂:“放開我!”
祈桑桑使出吃奶的力氣抱住他:“不能去,去了我們都會沒命!”
而就在此時,穹頂一聲巨響,那聲響似鶴唳又似鳳嘯,尖銳無比,詭異地讓地宮停止了晃動,連飓風也在此時停泊下來。
祈桑桑與慕殊呆呆擡頭,不知何時小怪物端坐進了法陣中央,頭頂上空浮動出一條長龍黑影。
而身後,重明鳥展開巨大潔白的雙翅,溫柔将長龍黑影與孩子一同裹入懷中,相觸的一瞬,光芒迸發,地上密密麻麻的法陣竟開始逐個消退,散成了縷縷黑風。
“重明……是在化解法陣祟氣?”
慕殊忽地明白過來,“這法陣不是小怪物設計,反倒是為困它所設。怪不得我們尋不到陣眼,原來它便是陣眼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