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桑桑聞言若有所思:“若法陣維持着這裡的運轉,那如今法陣消散豈不就是代表——”
轟!
最後一個法陣應聲崩裂,四周石壁如畫皮般逐漸消散,露出本來面目——石壁化作山林,穹頂重現天空,腳下踩的亦是水面。
原來他們至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後山清溪,所謂地宮密道也不過是摻了幻術的水牆罷了。
總算得見天光,祈桑桑和慕殊松了口氣,但依舊不敢妄動,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麼等待他們。
兄妹兩默契無聲靠近對方,直至背靠背緊貼,好從對方身上汲取溫度穩定心緒。
靠的太近,祈桑桑清晰感覺到慕殊無法抑制的戰栗。
少年眼眸漆黑,死死盯向前方。不遠處,重明仍是白鳥原身,阖眸環抱怪物龍影,似沉睡一般毫無動靜。
經此一遭,祈桑桑清楚知曉了重明在慕殊心上地位。他如今一顆心全然被重明牽扯,無暇顧及其他,隻好由她打起精神,警惕周圍再有異變。
祈桑桑環顧四周,此處确是後山無疑,隻是他們在幻境困了許久,如今再出來時已是暮夜,原先等在岸邊的甯兒等一衆道童早沒了蹤迹,偌大山谷中隻餘他們二人并肩。
祈桑桑咽了口唾沫。
南穹後山素來林茂葉密,不明四季,此刻天色隐沒昏暗,加上水牆扭曲周圍景色,看上去也有幾分駭人。
忽地,腳下薄繭結界毫無預兆顫動了下,祈桑桑與慕殊臉色一變,前方原本僵住的重明豁然睜開血紅雙目,環抱雙翅緩慢打開,有隐隐青光從翅羽之間滲出。
桑桑雙目微睜,她分明看見重明之前抱住的是小怪物與一道虛虛龍影,可如今它雙翅展開,懷中卻隻有一條渾身青滢光的小獸。
小獸全身長滿鱗片,似龍似蛟又似蛇,卻無角無鳍而有四足,身量小如嬰孩,雙目緊閉蜷縮一團,安靜如死去了一般。
祈桑桑驚怪:“方才的小怪物呢,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管他是什麼。”慕殊眼中隻有重明,擔憂大喝,“笨鳥,你還不快滾回來!”
重明像是才聽見小主人号令,“咻”地抽回捧住小獸的雙翅,搖搖晃晃站起要去找慕殊,小獸垂直墜下,落地瞬間迸發出一陣炫目青光。
重明尚未走出幾步,直接被這光芒撞飛出去。
慕殊失聲道:“重明!”
四周再度劇烈搖晃起來,繭外水牆也被青光震出裂紋,轟隆炸開,水流兜頭灌下,“撲通”兩聲将祈桑桑慕殊砸進清溪之中。
慕殊落地,再也顧不得什麼潔癖,立即拖着全濕的衣裳連滾帶爬去扶重明,重明奄奄一息靈氣耗盡,化作小小白玉躺入主人掌心。
祈桑桑掙紮着從水裡爬起來:“慕殊,你看。”
慕殊看去,見到小獸落在岸邊,一動不動,周身滢光逐漸消失。
他手中握着冰涼重明玉,心下惱火萬分,當即邁步沖去:“妖祟,我這就殺了你為重明報仇!”
正此時,原本閉目的小獸卻忽然睜了眼,洞開一雙駭人的金色豎瞳。
“不好!”
祈桑桑心頭一震,連忙去追他,隔空飛來一道紫光符紙,風刃般旋出,堪堪攔下慕殊後襲向小獸,直接将它炸出方丈遠。
祈桑桑驚喜萬分:“大師兄!”
月下,柳南絮白衣勝雪,神袛般翩然而落,俊朗的臉上寫滿擔憂:“桑桑,小殊,可有受傷?”
祈桑桑提了一路的心終于在看見柳南絮的一瞬間放下,鼻頭控制不住地一酸:“大師兄,你終于來了。”
他不過離開一月,師弟師妹便将自己折騰成了這樣。
柳南絮心疼道:“都是師兄來遲了。”
話音剛落,那邊頹唐了半天慕殊似是回了魂,直豎豎站了起來,轉向柳南絮方向,而後繃緊的側臉松懈下來,流露出名叫委屈的神情,悶悶喊了句:“師父。”
師父?
祈桑桑這才注意到柳南絮的身後還有個模糊人影。
不等她走近,那人就打了個異常響亮的酒嗝。
“嗝——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