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指上的紅色蟲子放進小孩子的胸前。那裡剛剛劃開了個口子,蟲子順利地爬進去了。
等這個孩子成年,體内的情蠱就會發作,到時候她再随便找個後妃……
皇子染指父皇的後妃,如此晦亂後宮之事,她不信這樣陳妙予和那個賤種還能活下去。
——
這情蠱是暫時沒辦法解決了,林春溫不由得有些心煩。
直到梨花輕輕擦過林春溫的臉頰,他才驚醒,眼前已經不是回宮的道路了。他回頭看小太監,小太監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身後的小太監早發現他們走錯路了,但看主子心情不好,一直不敢說話。
林春溫停住腳,不欲責備小太監,隻是吩咐:“你帶路回宮吧。”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宮人住的地方。他們正要走,林春溫卻突然聽到了一聲慘叫。
接着沉悶的棍子捶打在身上的聲音,太監尖細的嗓音空蕩蕩地在宮牆上傳開。
“給咱家好好地打!”
棍子捶下,就有一聲悶哼。這聲音不是人強忍痛苦時發出的悶哼,而是嘴巴被死死堵住時漏出些許哭泣的悶哼。
聽到這聲音,林春溫不由得皺了皺眉,原本頓住的腳步又提起,往那邊走去。
繞過宮牆,便見矮小的院子裡,一群太監正圍在院中,一個小太監被綁在條凳上,生死不明。
他上前,叫那群太監住手:“這是在做什麼?”
那群太監見到他,連忙停手,上前請安。為首有個胖太監摸了摸額上的汗,滿臉堆笑地說:
“這位——貴人,這小皮子犯了規矩,正受罰呢。污了貴人的眼睛,實在惶恐,小的們這就把他拖走。”
他認不出林春溫,但隻看衣飾氣度,就知道林春溫身份不凡,不敢得罪。
那小太監趴在條凳上,眼看着沒幾口氣了。
林春溫為他話裡的意思皺起眉:“既然沒有得罪宮裡貴人,這樣私自上刑,可是居心不良?”
那太監被這話吓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不敢不敢,貴人誤會了。我這就将他放開,還望貴人高擡貴手,不要計較。”
林春溫“嗯”了聲,也沒看他們,對身後愣愣的小太監說:
“還看什麼,回宮了。”
那小太監才一個激靈回過神,笑着“诶”了聲,走在前面,态度比之前殷勤不少。
他身後,那個小太監掙紮着從條凳上翻下來,對着林春溫磕頭:
“行知謝謝三皇子大恩大德……”
因為虛弱,這話說得斷斷續續,聽着十分可憐。
林春溫腳沒停,心裡卻暗暗思忖起來。
小李子?難道是後來那個李行知?
掌管诏獄,手段狠辣。秦毓羽登基後,為他殺了不知道多少不滿的臣子。
結果秦毓羽不知為何竟沒來,反倒是林春溫走到了這個地方。
救都救了,林春溫倒也沒什麼指望。
畢竟剛剛沒人知道他的身份,而李行知估計連他的臉都沒有看到。
——
李行知迷迷蒙蒙地睜開眼,劇烈地疼痛從身下傳來。
他恨不得自己沒了這雙腿好,痛苦讓他眼前發黑。李行知費力地眨了眨眼,遠處殷紅的宮牆上是澄澈藍天,半樹白色杏花斜斜伸展開來。
一位少年從宮牆那邊轉過來,衣料極好,想來不是皇子便是重臣之後。
貴人眼神肅而凝,若往常的李行知不小心看了,定害怕得瑟瑟發抖。但今日誰也不會計較這個快被打死的小太監在看什麼、是否放肆。
貴人越走越近,他竟是往李行知這邊走來。
周圍的小太監都猶豫着停下了仗責。這一停可不得了,原先麻木的痛立刻張牙舞爪地肆虐起來。
好痛啊,李行知想,誰來救救我。
李行知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那片華貴衣袍,他以為死前能放肆一把,也隻不過是匍匐在貴人腳邊,看到的還是那衣擺。
他在滿腔血腥氣中嗅到了絲隐約飄忽的梅香,稍微一喘氣又消失了。
“……居心不良。”
“不敢……”
話語零零星星地落入李行知耳中,隻是他之前被打得耳鳴,到現在仍是轟隆隆地得吵。
梅香濃郁了些,沁了李行知滿喉。
然後他就被放下來了。
貴人在宮牆下轉身時,露出了一點側臉。
梨渦裡紅痣像一點飄忽的豔影,引得人想看個仔細。李行知定定地瞅,充血的眼珠終于看清楚了。
貴人還是少年的年紀,右頰上點着梨渦和紅痣,陽光撒在眼睫上,好像金箔一般。
李行知想起小時候随家人去寺廟拜佛,那佛像也是這樣,連眼睛都是金色的。
那梅花香飄渺消失了,李行知從地闆上擡起頭,見到貴人遠去的背影。
視線裡那點紅痣久久不散,像盯着太陽燙出來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