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上前摸了摸林春溫的頭頂,溫聲說:
“今日和三弟聊天真開心,隻是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林春溫跟在身後送他,林珣白突然轉身。
林春溫微愣。
林珣白笑着捏了捏他的臉,眼睛眯起來:“回去罷,我走了。”
——
暑意消磨,綠蔭漸疏,秋獵這天到了。
大皇子生日正好在皇家秋獵的最後一天,宮人們陸陸續續地搬了許多東西出宮,一路上馬車車轍深深。
街道兩邊的老百姓都紛紛圍着這車轍啧啧贊歎,說今年大皇子生日不知道該是何等奢靡。
秋獵依照慣例,每年能帶出宮的人數量有限。對深宮裡的皇子公主來說,這是少有的能光明正大出宮的機會,自然興奮好奇極了。
長公主雖然比林珣白大一歲,但總像個小孩子似的纏着他。她今日一身月白色的長衫,拉着林珣白的衣袖:“珣白,我剛剛看到宮人牽着小馬駒!今日我能騎嗎?”
林珣白猶豫了下,他本來想去接林春溫,但現下又被纏住了,隻好吩咐明影去帶林春溫,免得沒人去接林春溫,讓人遲到了耽誤出發時辰。
林春溫并沒有見到明影,他站在馬車前,等陳妙予抱着他哭完。
“嗚嗚嗚,我的兒呀,你這一去路上千萬小心,不要亂看亂走。二皇子對你好,也要記得回報人家。為娘親手做了點心,你記得要帶給你二哥。你,你可千萬躲着點你大哥,嗚嗚嗚……”
他肩頭那塊衣服濕完了,睡梨在旁邊催道:“娘娘,娘娘!再說要趕不上了!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保護好三皇子!”
陳妙予淚汪汪地執起她的手:“好,好,溫兒就交給你了。”
林春溫忍不住松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睡梨在他身後跟上來,陳妙予的哭聲漸漸遠了。
睡梨觑着林春溫的臉色,說:“娘娘也是太擔心殿下的安危了,畢竟那大皇子實在過分!”
林春溫制止她:“慎言。”
睡梨話出口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她吐吐舌頭,覺得三殿下最近變得好奇怪。比以前更有主見,也比以前更……她暗自紅了臉,觑眼瞧三皇子。
長得更似仙人一般了。
林春溫不知婢女的心思,靠着車壁閉眼思索起來。
如果這次生辰他找到壓制情蠱的辦法,便少了許多桎梏。無論秦毓羽日後會不會報複他,至少他還有轉圜餘地。
而另一邊,奉命來接林春溫的明影正驅馬趕往三皇子住處。
當他察覺出不對時,已經有些晚了。
明影能成為二皇子的親信,武功自然不必多說。
然而宮内行走,不允許佩戴刀刃。他的對手們卻并沒有遵守這個規矩,皆手持利刃。
往日警戒宮闱的禁軍卻遲遲沒有出現,明影單打獨鬥,漸漸落入了下風。
刀鋒在他身上割出道道傷口,更不用内勁造成的淤傷。
好在這群人并沒有想要他性命,瞅準時機,趁明影不備,他們一擁而上,将明影打暈。
連明影受驚跑開的駿馬,也有人去控制了起來。
“任務完成,走吧。”
——
“還好三弟總冷着張臉,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會撲上來。”
林珣白信手打着馬,玩笑道。
他身邊幾步開外,繡着二龍戲珠的車簾搖搖晃晃,林春溫聽到這句話,臉色更黑了。他重重一摔簾子,隔絕了兩人的交流。
浩浩蕩蕩的隊伍擁簇着馬車,儀仗隊伍排了老長一溜。騎馬侍衛穿着灰銀光澤的盔甲,目光如鷹般來回逡巡。一個布衣女子被壓得動彈不得,她跟周圍的侍衛說着什麼,侍衛長一揮手,叫人把她押下去。
林珣白被下了面子也不惱,他聳聳肩,踢踢馬腹打算走快點。這時車隊後面傳來一陣女子的哭鬧聲,林珣白忍不住提高聲音,笑着說:
“三弟!人家隻是想見你一面,何必這麼絕情呢?”
簾子被掀開,林春溫盯着笑得像隻狐狸的林珣白道:“二哥這麼關心此事,不如幫臣弟解決了吧。”
林珣白煞有介事地搖搖頭:“二哥幫不了三弟,畢竟人家根本不理二哥我。”
那道哭鬧聲越來越遠,林春溫見林珣白眼睛彎彎,打定主意作壁上觀,隻好對一旁的侍衛說:“把那女子帶來。”
侍衛猶豫道:“可是,萬一她再行不軌……”
“噗”
林珣白遮住臉,對上林春溫的眼睛,無辜道:“沒事三弟,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