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溫倒不是覺得诏獄如何,隻是他剛剛想問秋獵刺殺的事,便感覺神魂一痛。
一個毫無野心的三皇子不該問這些問題……
他隻好強行改口:“小公公果然認真,我先走了。”
李行知聽他誇自己,先是一喜,又忍不住失落擡頭,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這時他才注意到三皇子的模樣。
隻見林春溫鬓邊沾着露水粘在頰上,叫人想把那縷小蛇般的黑發别到耳後,免得叫那面頰如白瓷般晃眼睛。手中還拿着白玉瓶,衣角濕潤。
也許是天色的遮蓋,李行知鬼使神差地說:“不知殿下手裡拿的什麼,奴才願為殿下分擔。”
三皇子又是一陣子沒說話,李行知悄悄擡頭看他,誰知剛好與林春溫撞上視線。李行知腿一軟,就要下跪。
林春溫見狀,上前伸手拉住他的手肘,免得李行知跪到濕寒的石磚地上。李行知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林春溫把那個白瓷瓶遞給了他。
李行知心中陣陣發顫,他眼圈又紅了,泫然欲泣地說:“謝謝殿下。”
他真想告訴三皇子自己的名字,如果三皇子能記住他就好了……
林春溫見他一副又要哭的樣子,心中總有種欺負人的錯覺。他有些不自在:“這瓶裡裝的是枯荷的白霜,你幫我收集滿了再給我吧。記住,一定不要告訴别人。”
說罷他便松開了李行知,見這小太監拿着白瓷瓶呆呆看着自己,也回視他。
李行知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他覺得自己簡直要幸福到飄起來了。他連忙保證:“謝謝殿下!奴才一定不會讓他人知曉此事,請殿下放心。”
林春溫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他匆匆點頭:“好,到與我在這裡見面。”
他急急避過來往的宮人,回到宮裡。
林春溫剛換好衣服,睡梨便在敲門了:“殿下,可起床了?”
林春溫假裝才醒來的樣子,讓她進來。待洗漱完用早膳的時候,林春溫問:“二哥還是沒空麼?”
那日秋獵後,他就再沒見過林珣白。想也知道林珣白生氣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林春溫為了不讓先前努力白費,便每日遣睡梨邀請林珣白遊玩。
已過了四日,大皇子婚事拖不了了,若林珣白還是不肯見他,他隻能自己上陣了。
睡梨不明白為什麼主子和二皇子之間出了什麼矛盾,她照實回答:“奴婢沒有見到二皇子,明影說二皇子還是沒空。”
林春溫一下子皺緊了眉頭:難道二皇子并不在意此事?他問:
“你說了我教你說的話麼?”
睡梨點頭:“奴婢一字不差地說了,但二皇子還是沒有反應。”
她見殿下眉頭緊皺,便為他端了杯水,遞到他手邊:“不知殿下有什麼煩惱,奴婢願意為殿下分憂。”
林春溫見她面色酡紅,眼神脈脈,不由得大為頭痛。
今年大皇子生辰後便可出宮了,槿妃也開始為自己兒子物色妻子。既然心有皇位,媳婦的家世是第一位。這樣放眼京城,符合槿妃要求的女兒家并不多,丞相大人的嫡女算一個。
丞相嫡女閨名平一夢,芳齡十六,繼承了其父風範。
家世相當的人家娶了這麼個妻子,怕自己兒子不争氣,把家業都拱手相讓;普通人家丞相又看不上,一時間僵持住了。
槿妃越看越滿意,皇後也越看越滿意。
沒等槿妃有所動作,皇後便借着母族的血緣關系,遣人邀平一夢入宮陪她聊天。
誰知半途給槿妃截了,平一夢走到半途發現不對勁,以為摻和進什麼宮廷恩怨裡,使計溜走了。
這也罷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不慎掉入湖中,被收到消息趕過去的大皇子救起。
最後平一夢自然隻能嫁給大皇子,丞相也站在了大皇子那邊。
随着秦毓羽攻破皇城,平一夢自缢宮中。
眼下若要削弱大皇子勢力,自然要阻止他與平一夢的婚事。他本想幫二皇子一把,沒想到二皇子在這時居然跟他生氣了。
林春溫暗自歎氣,推開睡梨的水:“不必了,我出去逛逛,就你跟着我吧。”
今日平一夢進宮,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林春溫去了林珣白宮殿,他見明影站在外面,上前道:“二哥可在裡面?”
明影目視前方:“三殿下請回去吧。”
林春溫真的沒轍了:“那日我一脫險便遣人給二哥送信了,二哥為何不見我?”
明影為難:“臣不知。”
林春溫問:“你家殿下真的對平家女不感興趣?”
明影沉聲道:“殿下慎言。”
宮殿的雕花木窗突然打開了,多日未見的林珣白立在窗後,他面如冠玉,隻是氣色有些差,仿佛多日沒睡好。他面上也無平日的笑意,眼神晦澀複雜地看着林春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