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溫被他抓了個正着,有些不自在地想收回手:“閑來抄抄書,沒用便燒了。”
三弟對這些向來沒有興趣,卻突然抄了這堆,想送給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林珣白控制着自己說:“哦,三弟怎麼突然對兵法感興趣了?”
他拿過還沒燒的紙,冷笑着說:“究竟是閑來抄書,還是别有準備,恐怕三弟心中最清楚吧。”
林春溫被他一再逼問,也有些不耐:“二哥連臣弟燒東西也要管?”
他說着,想把紙從林珣白手上拿回來。林珣白卻躲開他,把那堆紙往窗外一丢,對滿目震驚的林春溫文笑道:“既然三弟不喜歡,二哥幫你丢了就是,何必勞你親自動手。”
林春溫臉一下子氣紅了,他剛要斥責:“林珣……咳咳咳!”
他突然彎腰咳嗽起來,脖子上青筋浮起,林珣白擔憂地上前幾步,幫他拍背道:“三弟……你沒事吧?二哥不該氣你的,來,喝點水。”
林春溫勉強緩過氣,捂着嘴推開林珣白:“咳咳,三弟身體不适,恕不接待二哥了。”
他說着,拿起桌上一副裝裱好的畫砸向林珣白。林珣白愣愣接過,系好的絲帛松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隻見畫卷露出來的一角上面畫着京城百姓,半首詞映入眼簾。
“敬贈二哥:心懷社稷圖,身負堯舜才……”
這竟是副京城百姓圖。林珣白心中複雜,三弟素日一副遠離政事的樣子,竟知曉他的抱負……
他突然有些愧疚,林春溫唇瓣仿佛塗了鮮血一般,林珣白被這顔色刺得垂下眼,感覺自己心中仿佛也被刺開了一個口子,正在汩汩流出鮮血。
他站直,不敢再看林春溫,匆匆走出宮門。
睡梨有些詫異地跟他撞上,卻見二皇子眼神亂閃,不複平日的雍容溫潤,有些好奇地目送他離開的背影。
她進屋見到滿地狼藉,忍不住驚呼一聲:“殿下!”随後她聽林春溫說了句:“出去。”
她聽出殿下心情不好,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林春溫躺在床上,手揉皺了胸前的衣服。他不知為何,從剛剛燒紙那時起,便感受到了陣陣心痛,痛得他雙腿發軟,感覺一口血梗着心頭,靈魂都像被禁锢狹小的空間中動彈不得。
他情不自禁地念了聲秦毓羽的名字,感覺有無形的絲線絞纏住心髒一圈圈收緊,這刺痛反而比剛剛的憋悶好受多了。林春溫咬着牙,又輕輕叫了幾聲。
“秦毓羽……”
走到門外的秦毓羽腳步一頓,見睡梨在旁邊神色緊張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猶豫起來。按理說,他參加完宮宴便該出宮,也許是被強行賜婚的煩惱,竟讓他不自覺地走到了三皇子宮外。
秦家雖然隻有他一個壯丁,但名聲可與朝廷并論,皇帝這些年一直在軟刀子削弱他們,連做伴讀都隻能跟着他最不受寵的兒子。
這麼弱的皇子,他連欺負都不願意。皇帝才是導緻他秦家落寞至此的元兇,更何況,三皇子的處境也是拜皇帝所賜。
不過幫了那麼幾次……他不知該笑三皇子軟弱,還是怒三皇子亵渎的念頭。
睡梨正急匆匆地出門要去找太醫,撞見秦毓羽,想起自家主子一向喜歡秦公子,也許秦公子勸慰幾句能讓主子好受些。
秦毓羽猶豫幾番,想起三皇子明明喜歡自己,卻連大聲表白都不敢,便升起些憐憫,答應了睡梨。
“秦毓羽……咳咳”
他也知道賜婚的事了嗎?
秦毓羽面色變換幾番,終究離開了林春溫宮殿門外。一陣寒風吹過,卷着張紙掠過秦毓羽面前。他伸手撈過來,一眼認出上面是三皇子的字迹。
還有三皇子滿紙的心意。
鬼使神差地,秦毓羽把這張紙折好,放進了胸前衣襟裡。
——
林珣白那日回去,越發覺得自己魔怔。他怎麼會對三弟有這種心思?他怎麼能對三弟有這種心思?他又恨自己,又恨三弟,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巧因為北方赈災的事,他決定約幾個支持他的書生,順便拉攏秦毓羽。想起三弟曾在紅色宮牆的垂花下說:
“我隻喜歡秦公子,不喜歡男人。”
莫名地又寫了張請柬給三弟。
隻要三弟看到秦毓羽在花樓左擁右抱的場景,便會知道他們不可能。而他會給三弟安排一個娴淑純潔的女子服侍,隻要他知道了女子的好處,說不定會對秦毓羽死心。
林珣白壓下心中那道微弱的诘問,提筆寫下了“至三弟:”
但他沒想到的是,林春溫拒絕了他的請帖,差人跟他說不希望和秦毓羽碰面。
林珣白自然跟三弟保證,絕對沒有邀請秦毓羽。